血童没伤着,但它也没能破了周水的法门。见这招不灵,血童退到墙边,似乎在等指示。周水强压着也来一次突袭的冲动——他还记得养鬼人老奸巨滑的模样,说这个人没韬略,鬼都不信,周水怕它是计。
周水不住的颂咒,眼神也不敢须臾离开血童。
忽然,血童蹂身而起,脚不点地,围着周水蒲团大小的金刚坛城飞速的转开圈子。只见血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见一道红色旋风围住周水,已经看不到鬼影。
周水大骇,因为他所建的坛城必须靠自已的神识支撑,说白了,就是意识观想到了哪个点,力量就到了哪个点,哪个点就是铜墙铁壁。
但血童如此速度的转下去,周水就是安个轴承脑袋,也跟不上这个节奏。等这个节奏一乱,本身固若金汤的坛城,自己就变成了筛子,满身是洞了。
果然,不足几秒钟,周水又被血童破门了。
这次血童并没扼住周水咽喉,而是全身扑上,似乎想挤出周水的魂魄。它一把抱住周水,周水感觉如坠冰窟,禁不住的全身发抖。
可是这次血童错了,它伤害周水肉身倒有可能,若想伤害周水灵魂可要难上百倍,周水虽然离证悟还差得很远,但周水的“因”要强过普通人很多,打个比方,普通人修成佛身,可能要步行万里。但周水此时通过善行的累积,和“利众”的发心,还有就是遇到了百年难遇的上师,虽说这成佛之路还有万里之遥,但周水可以说是坐上了高速列车。
单就贡格活佛对周水的嘱咐,就可见一斑,周水是接受了任务的。从宽泛里讲,周水肩负着贡格活佛的重托。
这下可倒好,血童等于自投罗网,它反倒被周水的“真阳”给粘住了,现在周水降伏血童就是个时间问题。具体方法就是一个字一一耗!周水只需用自身的正阳之力吸住血童,正负抵消,血童身上的“阴煞”会慢慢化尽。这和金庸小说里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化功大法类似,差别只在正和邪的区分。虽说事后周水也免不了小病一场,但权衡利弊,这么做性价比最高。
血童明显感到了恐惧,面目越发狰狞,它开始拼命挣脱。血童转不起来,伏魔圈自然没漏洞,这时血童再想破门而出,已经不可能了。
血童这边的讯息这时己经传递给了养鬼人,血童和养鬼人的神识,在这一刻是联动的。血童被困住,就连养鬼人也在劫难逃。
此刻养鬼人等于和周水搭上手了。除非杀死周水,或者放弃己经被禁锢在血童体内的神识,养鬼人才能脱身。前者己然不可能,后者会使养鬼人缺魂短魄,变成个傻子。
正这时候,两方都没想到的是,天大的变故发生了一一殃人一步窜进周水屋里。只见他手握一块板砖,发一声喊,身子跃起多高,自上而下一板砖拍在血童顶门上。
原来这个殃人一直在观察周水这边的情况,对于这种事,他是大内行,鬼怪他自然不怕。鬼怪不会把他当成敌人。但他必须得保护这一行人,他毕竟还是人,还得要接受人世间法律的约束,所以这些人里少了谁都不行。
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今天有些异常,他甚至嗅到了阴魂的气息。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已经上升到“妖”的层面的鬼魂的目标,是他这一行人当中的一个。他开始以为是过路的鬼魂,可以两不相干。天冷,晚上关好窗子,为的是避免冲撞了这鬼魂。
可问题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这鬼魂带着一批野妖居然进院了,而且目标就是周水。他亲眼看着周水与血童搏斗。他一直等机会,最好是周水无事。否则他必须出手,血童再一次破门,他以为周水危在旦夕,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这一下。
至于为何用块板砖,是因为板砖在五行中属土,土主收藏。收拾鬼魂,五行之中的“土”最好使,人死之后入土为安,就是这个道理。
以殃人的力气,这一板砖若拍在常人身上,不死也要重伤。可拍在血童身上就像拍在一滩稀泥里,几乎没怎么受力。这一下拍虚了,殃人猛地栽了进来,隔着血童,他也扑到周水身上。
只这一刹那,殃人就觉得被什么东西粘住,身子止不住的往里陷,他一惊之下,急忙挣扎着想脱开,这时血童就像一坨胶泥,把周水和殃人紧紧粘在了一起。
接下来,主客易位。周水心脏一阵比一阵收紧,冷汗一下子从全身所有毛孔里挤出来,而血童却一阵比一阵轻松,尽管这个小鬼暂时还不能脱困,但从现在的局面来说,血童已经稳稳的占了上风。
道理很简单,血童和周水一正一邪,一阴一阳正在较力,且短时间内两方处于一个此消彼涨的动态的平衡之中。殃人忽然加入,马上便被血童的纯阴之体给吸住。
殃人所修的“殃”是一种巫术。所有巫术都有阴性。他苦修四十年,功力也是非比寻常。刹那间,殃人的“殃”被血童直接导向周水。两股阴体,一巫阴,一鬼阴,结合在一起,周水马上便支持不住。
这时周水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慢慢变冷,呼吸和心跳也变得麻木和缓慢,自身的意识开始慢慢离开身体。眼前的血童的鬼影子越来越清晰。周水甚至看见了血童的狞笑,进而听到了自己的魂魄离开肉体过程中的,那种极轻微的“丝、丝”的摩擦声。
周水开始害怕。人一慌张,思想或意识所产生的抗逆力会变得薄弱。黑暗在周水瞳仁里逐渐放大。周水的意识随即进入了一个管状的,螺旋的空间,神识飞速下沉,周水开始逐渐进入死亡过程。
周水用尽全身的力量,这次不是观想,而是从嗓子眼里直接挤出声音,只有四个字:“师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