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静候,没过多久,詹千舞出现在视野,紧跟着是阴魂不散的苟安杰。
“死女人,这边这边!”
封知平大呼小叫,又蹦又跳拼命招手,反正离得远听不到,该过的嘴瘾绝不能缺。
詹千舞似乎也被拦路的地之痕惊着了,骑着火花带着苟安杰来回绕了好几圈,在封知平嗓子都要喊冒烟时才发现了他和绳桥,方向一转全速赶来。
不多会儿,一人一马来到桥边,詹千舞却没有上桥,而是停了下来狐疑的打量着桥体。
封知平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好气的道:“我没做手脚,你当我封知平是什么人,还不赶紧过来!”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了!”詹千舞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说道,侧过脸看看快要杀到的苟安杰,“与其信你,还不如信我自己,就凭它还留不住我!”
“切,别吹牛了,真那么厉害,你还能让人撵成这样?”封知平丝毫不留情面。
詹千舞气结。
要不是中了毒使不出全力,区区苟安杰焉能活命?
要不是毒素越来越难压制,方才交手时突然发作,她焉能被区区一个伪先天击成重伤,只能耻辱的逃跑?
但她没有辩解,她的尊严不容许她这么做,特别是向封知平,这个无耻无赖毫无贵族荣誉感的混蛋肯定会继续奚落她,那样只会让她更加耻辱。
见詹千舞不搭理自己,横枪立马一副背水一战的样子,封知平无语至极。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是,自己是做了一点点小手脚,但绝不是为了害她性命。
她可是詹王嫡女,自己的准小姨子,论身份论关系借他十个胆也不敢下死手,何况她死了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只有坏处。
自己只是想折了她的马,让她过了桥没法继续追上来,就这么简单,这女人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呢?
“爱来不来,反正我清者自清!好心当做驴肝肺,愿意死你就死在那边吧!”封知平佯怒的别开脸,举起朝露剑对着麻绳作势欲砍。
詹千舞一直用余光关注着这边,顿时惊怒:“你干嘛!”
“砍桥啊!”封知平理直气壮,“你又不过来,我还留它作甚,等怪物来吃我啊?”
言罢又装腔作势的举了举剑。
詹千舞还不上嘴,索性一瞪眼蛮横道:“不准砍!”
“你管我!”
“你敢砍我就杀了你!”
“脑子坏掉啦?桥断了你过不来,怎么杀我?拿眼神杀死我啊?哎呦我,我好怕啊!嘿哈!”
朝露剑骤然下落,詹千舞无法阻止,惊怒得心跳都快停了,谁知剑刃砍在麻绳上竟发出铿锵声,没能斩断,封知平目瞪口呆。
“嘿呀,这里面竟然绞了金属丝,还这么有韧性,我说几根破绳子怎么能横在这儿当桥使呢!不要紧,现在知道了,这回肯定断!”
活动了下肩关节,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封知平双手握着朝露剑高举头顶,默默蓄力。
“且慢!”詹千舞突然喊停。
她感觉封知平的惊讶不似作伪,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这小子这次并没有说谎,他真的没做什么手脚。
眼看苟安杰越来越近,体内的毒素又有发作的征兆,她犹豫再三,皱眉道:“封知平,我再问你一次,这回我能信你吗?”
封知平白眼一翻:“爱信不信!”
詹千舞缓缓点头:“那好,你以剑侯府的名誉起誓!”
“你这女人,怎么死脑筋呢,我说了半天你不信,发个誓你就信了?”
“你立是不立!”
“命是你的,救你是少爷我心眼儿好,别弄的跟我欠你似的,我就是不立,你能奈我何?”
朝露剑又抬高了一点,封知平冷笑:“现在我就砍了这桥,然后坐在这儿看一出‘美人撕禽兽’的好戏,哦不,是‘禽兽撕美人’才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你吹的那么厉害!詹千舞,别说我不仗义,你和他,我压十两他赢!”
“你!”
詹千舞大怒,封知平理都不理,“嘿哈”一声朝露剑斩落,看势头便是纯精金绞成的绳索也得玩完。
“等一下!!!”詹千舞大声叫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封知平早知她会叫停,剑刃稳稳的停在麻绳表面,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再一再二不再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不过来!”
詹千舞紧咬嘴唇,末了狠狠一点头:“最后信你一次,千万别骗我,否则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嗯嗯,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厉害了,我好怕怕呀,快过来吧。”封知平懒洋洋的收起剑,招了招手。
詹千舞压着火气,催促火花上桥,走了没几步一阵风吹来,本就颤颤巍巍的桥顿时晃动得更厉害了,火花倒没什么,可它的主人却面色苍白,昂着下巴紧板着脸目不斜视。
诶,这女人不会恐高吧?
封知平像发现了新大陆,兴致勃勃的打量詹千舞,越看越像,没见握枪的那只手都紧到发白了吗?
乖乖,先天高手恐高,她怎么高来高去的?
下次跟她交手直接上房顶,她会不会当场昏过去?
还有神藏,神藏期的高手可是会飞的,那家伙比上个房顶可高多了,她怎么整,全程闭眼来个“真—瞎飞”,还是当个永不上天的走地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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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知平笑弯了腰,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詹千舞看在眼里却不敢发作,因为她现在确实非常紧张。
她是恐高,普通民房两层以下还好,两层以上就不敢看了,那次把六皇子挂到城头是拿竹竿挑上去的,全程都没敢往城垛外面探头,这也是阻碍她通往神藏期的一个心结。
这个结纯天生的,很不好解,外力根本帮不上忙,想解开只能靠自己,可她努力尝试过许多方法,结果也只不过是把高度从两层提高到了四层。
今天这座绳桥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难关,极度挑战她的底线,如果没有封知平在看,如果不是为了争一口气,只她自己一人的话毫无疑问早就昏过去了。
当然,真要是自己一人,她也根本不会上来。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努力克制的呼吸还是慢慢急促起来,桥体每一次晃动都让她感觉要掉下去一样,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她默默背诵着所有能想起来的东西,家规族谱经法要义混着背,只要能帮她分散注意力就行,可她的脑海中还是不断脑补着桥下的景象,进而想象自己如果掉下去会如何如何。
封知平的笑声是那么的刺儿,很让她生气,也很让她庆幸。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很招人恨,他的奚落比背什么都有用,很大程度的缓解了她的紧张。
快到了!
已经走过一半,很快就要到了!
詹千舞的眼睛绽放出希望之光,极度紧张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苟安杰也站到了桥边,探头探脑的往崖下张望。
封知平看见了,见苟安杰试探着将一只脚踩上桥面,急忙提醒:“快点,它来了!”
詹千舞紧张得一时没转过弯,愣愣的问道:“谁来了?”
“苟安杰啊,打败你的那个怪物!”
一听这话,詹千舞立刻精神起来,怒道:“嘴巴放干净点,谁败了!你...啊!”
话音未落,小跑的火花接连踩翻了两块桥板,两条前腿顿时掉进空里,詹千舞反应迟钝扑到了地上,两手一撑正想起身,谁知按到的桥板又翻了掉落下去,趴着的几块也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地之痕内回荡不绝,詹千舞面如土色,一动也不敢动,两眼发直的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救...救命,救命啊!!!”
封知平傻了眼,打死他也想不到詹千舞会喊救命,更没想到她恐高会恐成这样,竟然全无抵抗力了。
原本的计划是松了桥板让火花陷进去,运气好的话还能活运气不好就直接掉下去摔死,而詹千舞肯定会第一时间自保,跳下马背施展轻功来到这边,到时候救爱马还是追杀他都无所谓,因为他早已经骑着乌龙跑远了。
能困住詹千舞,还能摆脱苟安杰,一石二鸟,多妙的计划,怎么就碰上了个恐高呢?
这下计划全乱了,苟安杰试探完毕已经上了桥,而詹千舞吓瘫了一动不能动,自己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怎么办?
“救我!”
詹千舞哭了,一个女霸王能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格外惹人心疼。
封知平心也疼,但不是怜惜的,而是愁的。
“救我!!!”
詹千舞哭得更伤心了,火花见主人哭泣奋力挣扎着想上前帮忙,却不知越挣扎情况越糟,悲戚嘶鸣。
看看越来越近的苟安杰,再看看凄楚的詹千舞,封知平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焦躁的乌龙。
“在这儿等我。”
跃上桥面,快步冲到詹千舞附近,凭着记忆轻灵的踩着没问题的桥板来到跟前,封知平拉着詹千舞的胳膊要将她拽到身边,谁知刚碰到就被詹千舞反手抓住,八爪鱼似的抱了上来。
“呜呜呜,好可怕!”
“卧槽,松手,你想把咱俩全害死嘛!”
“呜呜呜,吓死我了,呜呜呜!”
“闭嘴,别哭了!你可是詹千舞,詹家,不,全天元最暴躁最能打的女人,出这熊样儿你好意思的吗你?!”
这句话把詹千舞刺激到了,她呆呆的看着封知平,涣散的瞳孔逐渐收缩,突然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
“啊!”
封知平愤怒的捂着脸:“你个死女人,我刚救了你,你竟然就恩将仇报!”
“你...”
詹千舞便要回骂,可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岌岌可危的火花,抬起手的手放下了。
“帮我救它。”
“你说啥?”封知平气笑了,歪着头指指自己的脑袋,“打我骂我还让我帮你救马,来来来,你瞅瞅,看我脑袋有坑吗!”
詹千舞长枪平举:“你救不救!”
封知平哪会怕她,他可站着地利呢,当即把剑往绳索上一搁:“吓唬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砍断它!”
詹千舞一滞,沉声道:“你砍断前我会先杀了你!”
“咱试试?”封知平冷笑,手上加力,剑刃立刻切入麻绳,并且传来金属丝绷断的声音,“真当我砍不断?蠢女人,少爷刚才给你演戏呢!”
不就是比狠吗,谁怕谁!
桥断了少爷可以拉着绳子爬上去,你个恐高的死女人刚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想爬?
等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