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焚天,封莫修广为人知的绝技之一,相传他在神藏期时曾以此招一剑荡敌数百,其中包括三个与他修为相当的神藏,堪称传奇。
没人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但“地火焚天”的恐怖是众所周知的,在场的高手之前有疑惑不解的,此时终于明白封知佑为何那般执拗。
他不是执拗,而是在布局,他没有赤霄剑那等神物,想要将“地火焚天”发挥到与父亲一样的威力,必须做许多准备。
这个准备,便是漫天的雷火与强风。
沈阔方才还嘲笑封知佑愚蠢,此时遭了报应。
雷非雷,火拟而成,风助火势,在封知佑变招后迅速与“地火”连成一片,他置身其中,如同身处熔炉。
烈焰融化了地面,炙热了空气,驳杂的天地灵气在沸腾中迅速向火行转化,无法转化的异属性灵气不断被排挤出这方天地,令他很难调运到所需要的灵气。
这就是神藏级的碰撞,个人修为只是关键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宝兵刃和所能借调到的天地灵气,一旦陷入对方的域场,想挣脱十分困难。
不过,他终究不是徒有虚名的庸手,沈家第一人的名头可不是靠别人吹捧出来的。
他停止挣扎,默运元力散布体表对抗火浪,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封知佑,舔了舔嘴唇,兴奋的勾起嘴角。
“地火焚天吗?”
这招他很熟悉,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沈家的人马没少在这一招下折损,从小到大家里的长辈时不时的就给他讲述刨析一番,是以虽第一次亲眼目睹,他却并不陌生。
“地火焚天果然厉害,只不知你这一剑有你父亲的几分真味。看来我的准备并不多余,地火焚天?呵呵,我今日破定了!”
心念一动,宝刀顺着手掌没入体内,而后手一翻,掌心多了把翠玉镶金壶,默运法诀端着壶轻轻晃了晃,壶口顿时白烟袅袅散出寒气,周围的炙热瞬间消退了不少。
沈阔笑意更浓,继续催动,壶口的白烟越来越浓,片刻后他突然抬手揭开壶盖,霎时,浓重的水雾遮住了他的身影,紧跟着“砰”的一声巨响,浓雾炸散开来。
“那是什么东西?”
封知佑一惊。
壶里冒出的雾气可不是普通的水雾,那是浓郁至极的水灵气,与周围的火灵气天生相克,他没想到对方除了那柄宝刀外竟还炼化了这等宝物。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命神兵?
不对,那柄刀才是!
封知佑眯眼看着不断扩张的雾区。
水灵气不可怕,棘手的是它的变种冰灵气。
水火相克不假,但事实上,水灵气和火灵气在一些情况下是可以共存的,比如最常见的蒸汽,那便是水火交汇的产物。
所以纯粹的水灵气还不足以压制他的火域,只有水灵气的变种冰灵气才行。
冰灵气与火灵气完全相冲,一旦相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绝没有共存的可能!
而那把酒壶里最先释放出的确实是水灵气,他的灵识绝不会感应错,之所以出现冰灵气全因沈阔使然,确切的说是他那柄刀使然!
果然!
浓雾翻涌出现一丝空隙,露出里面的沈阔,他的手中果然提着那把刀,玉壶则消失不见,想来又收回了体内。
这就对了!
除了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和修炼了特殊功法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先天炼化多件宝兵刃时会选择灵性相冲的宝物,正常情况下都是先确定本命神兵,然后以本命神兵为主,挑选灵性相生的和无冲突的炼化,这样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助益。
据他观察,沈阔的刀定有金、水两种灵性,同时还疑似有少见的风灵性存在,否则刚才他应付剑风不会那么轻松。
那把玉壶蕴藏着精纯的水灵气,无论对金、水还是风都有不小的助益,换做自己也不会选择灵性单一功用也不如刀广泛直接的玉壶作为本命神兵,沈阔的本命身边定是那把刀无疑!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沈阔双手握刀高举过顶,雾区顿时停止扩张开始结晶,一枚枚冰凌悬在半空飞速旋转,尖锐的锥尾齐齐冲向封知佑。
沈阔轻吸一口气,篾然一笑:“别死太快啊。”
长刀划落,吹响了进攻号角,冰晶凝成的刀罡由刀身一路蔓延向封知佑,同时,密密麻麻的冰凌也开始下落,势如星坠。勾股书库
封知佑表演严肃,回剑环扫身体一周,元力顺着晖歌剑融合空气中的火灵气构成一层火红色的罩子,碗一样扣在了他的头顶。
下一刻,坠冰来临,冰刀带着一路令人牙酸的结晶声撞在火罩上发出爆响,冰凌稍慢一步,四面八法雨打而来嗤嗤作响。
水汽蒸腾,瞬间淹没了封知佑并疾速向外扩散,不多会儿,整个擂台都被浓雾塞满,看不见任何东西,被防护法阵阻拦不得存进的水汽只能朝唯一的缺口扩散,一时间桶状的防护屏障变成了烟囱,大股大股的白烟涌向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成一朵云彩。
“下雨了?”
观众席有人傻傻的看着天空,摸了摸脸上的水迹,狠狠打了个寒颤。
神仙,绝对的神仙!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就是先天,这就是神仙擂!
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身法算什么,哪有这种纯粹的力量碰撞来得精彩?
外行人惊叹着,敬畏着,他们看到了想看的热闹,大饱眼福,而内行人则在看门道,视线从未转向天空的云朵,始终定在浓雾之中。
“有些棘手啊。”孔由说道,两手平放在膝头右手轻轻捻动着手指,心里草拟的死亡名单上又多了一人。
半晌,没听到回答,游万里收回视线看向身边,见封莫修还闭着眼老神在在的,眉头微皱。
“封莫修,你真就一点都不担心?”
封莫修睁开眼,纳闷道:“担心什么?”
“你说呢?”游万里刺了一眼。
封莫修讪笑,顿了顿微笑道:“陛下,臣觉着没什么可担心的。修为摆在那儿,差距很明显,赢了是奇迹,输了很正常。臣以为输了才是好事,人嘛,总要受些挫折才会进步,这小子心气儿太高太自负,有人替臣压压他也好。”
“你听听,这叫人话?”游万里朝孔由没好气的指了指封莫修,回过头道,“现在不是输赢的问题,朕不介意他输,朕是怕他丢了性命!”
封莫修讶然:“陛下,臣都不怕,您怕什么?”
“你!”游万里气结,愠道,“朕知你不喜这个孩子,但他是个好孩子,是国之栋梁,你不为亲情,为着朕为着朝廷也该关心一下吧?莫说旁人,朕都认为你实在太偏心了。”
封莫修坐直,正色道:“陛下,臣什么时候不喜佑儿了?佑儿是臣亲生的骨肉,在臣心里与礼儿平儿一般,没有分别,之所以区别对待,实是因材施教。礼儿聪慧沉稳,凡事不用臣多说,他自会妥当;佑儿耿直易躁,臣若不压着他些,他非得飞上天去不可;平儿的情况您知道,自小体弱,遭尽冷眼,臣若不惯着点溺着点,这孩子非废了不可,您不会想未来的赤剑侯是个自卑怯懦的软蛋,或者性格偏激的狂徒吧?”
游万里怔了怔,暗暗点头,面上则没好气的哼了声:“你养的好,你家三郎是不怯懦,他可是连朕都敢顶撞!性格偏不偏激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他绝对是个狂徒,无法无天的狂徒!”
封莫修差点笑出声,赶忙摆出一脸愁闷,半惭愧半委屈的道:“唉,这不都是为情所困嘛!”
游万里险些骂娘,狠狠瞪了封莫修一眼,冷着脸转回头。
他背后,孔由偷偷给封莫修递了个眼神,表情古怪的用口型说道:“你真敢说。”
封莫修看到了,得意的挤了下眼,而后回过头闭上眼继续养神。
三人说话的功夫,擂台上乱成一团,封知佑在扛过冰雨袭击后第一时间离开原位漫无轨迹的疯狂游走,沈阔灵识几次锁定不成,反被反击了几招险些受伤,遂改变了战术,与封知佑在无法视物的浓雾中捉起了迷藏。
白茫茫的浓雾中不断传来巨响,有兵刃交击声,有爆炸声,有牙酸的结晶声和水泼在火上的迟迟声,唯独没有人声,一丝都没有。
普通观众们茫然不解,怎么打着打着都成了哑巴了?
行家们明白怎么回事,或探出灵识感应着气机,或聚精会神聆听着声响,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痕迹。
这种特殊情况下的交手很难见到,要知道两人不但不吭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灵识也压制到最低谨防被对手察觉,每一次碰撞都是分析种种迹象后预测的结果,十次有七八次中,准确度高得惊人!
更惊人的是封知佑的战术战法,他的对手占着修为的便宜,出手重,还能御空,情况对他极其不利,在这种局面下他还能找到机会反击,实在叫人佩服。
他的剑法学不了,战术和思维模式是可以学的,江湖从来不是个平等的地方,行走江湖总会碰到许多极端不利的状况,现在学到的东西将来很可能成为救命的稻草,谁肯错过?
在封知佑和沈阔胶着的时候,白玉塔内,陆中鸣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先把封知平塞进狭小的洞口几脚踹进去,再把兵器一件件丢进去,最后回过头仔细的打扫干净痕迹,这才一头挤了进去,一屁股靠坐在洞口内测的斜坡上,大口喘气。
“累死我了,真是累死我了!想当年刚开始学艺的时候拉马跑山熬筋骨都没这么累过!封知平啊封知平,我这么辛苦,你可得对得起我!你要敢不帮我杀一头狡妖,我跟你没完!”
“喂,听到了没有?还睡着呢?装的吧?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