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也不否认,直道,“看着是把好剑,不知姑娘可否借我家老爷一看?”
少年这话,是对握着剑的图姝说的。
图姝又将眼神抛向谭明明去请示,见她不说话,便道,“你家老爷是谁,我的剑为何要给他看?”
那少年早料到她会这般说,道,“姑娘拿着这剑,却未必知道这剑的来历,不妨进去叫我加老爷看看,说不定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倒让谭明明提起了兴趣,问道,“你家老爷能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这把剑四五百年前就穿到了另一个世界,如今才跟着谭明明回来,想来此等古董认识的人也不多。眼前这少年年岁不大,眼力倒不错,虽不一定知道这把剑的出处,但是能一眼看出是个稀罕货,也不容易。
又或者,是这位‘老爷’看出了什么,故而叫他出来喊人进去。
看看倒也没什么,光天化日的,总不至于抢了她的剑吧?于是她对图姝点点头。图姝正要应了那少年进去喝杯茶,边上的红袖却忽然出了声。
“不如改日吧,今天怕是有些不方便。”
她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此刻忽然这么说,让图姝与谭明明皆不解。红袖见二人朝自己看来,便朝不远处使了个颜色,另两人朝着那方向望去,皆是一惊。
远处正有一队车马朝着她们的方向浩浩荡荡而来,这等隆重的架势,必定非富即贵。再看车马前那个昂首挺胸的人,不是霍云扬又是谁!
三人与那霍云扬都是打过照面的,因此赶紧转身别过头去,也来不及和那当铺的少年寒暄,紧着步子就往客栈的方向赶去。那少年一脸的不明所以,刚刚还好好的,这忽然怎么了?
当铺二楼的小窗后,一艳色身影伫立许久,眼神随着三个急急走远的女子而渐渐放远。
“老爷,人走了。”那少年上楼对他道。
那被称作‘老爷’人发出轻轻的笑声,道,“几百年了都未走掉,如今能走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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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明三人刚回客栈没多久,就见霍云扬一众人也在对面的客栈停了下来,此次带队的除了霍云扬,还有一位面生的年轻公子,他甫一见马车停下,便赶紧到边上,待里面的女子掀开帘幔,他便伸手去扶着她下马车。
那女子,正是去西鲁和亲的凌景元。
谭明明觉得自己的话起了效果,那佟贵妃果然没放过凌景元。但是看着楼下她眉目含羞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奇怪。那凌景元不是要嫁给西鲁皇帝的么,怎么和别的男子这般眉目传情?
“狐媚!”
谭明明闻声回头,见红袖和图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也望着楼下的这一幕。她见图姝如此说,便道,“你也认识她?”
图姝扁扁嘴,“幼时随父皇去大夏时见过。”
谭明明点点头,轻轻‘哦’了一声。听图姝这口气,也不必问下去了,估计这两个的交情并不好。
“云停哥哥不过走了数月,她便与其他男子这般,初初我听闻她要和亲去西鲁时还有些同情她,如今一看,怕是这位大小姐主意大的很,所以才愿意和亲。”
她这一说,谭明明就觉得更奇怪了。他们都能看出来不寻常,霍云扬必定也能看得出来,为何他没有反应呢?他不为自己的哥哥感到不值么?
而且,看着阵仗,显然迎亲的与送亲的已经碰了头,这么多的人,他们也不知道避避嫌?
红袖是知道谭明明被抓和亲的事情的,此刻见着凌景元这般也忍不住喷了一番,末了还道,“冤家路窄,好好的住对面做什么,这下别想出去玩了。”
她这一说,三人都叹了口气,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图赫虽然知道图姝在大夏胡闹,但是并不知道他还进过皇宫胡闹。图姝不敢叫他知道,正愁万一霍云扬看到了他们在这里,又知道了自己是图赫的妹妹,事情穿帮了可怎么办。哪知图赫似乎比他们还不愿意见到霍云扬,当晚就对她们道,“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南滇镇,你们准备准备。”
三人心中大喜,连连称好,弄得图赫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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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滇镇后,图赫便不像之前那般走走停停,而是直奔西鲁的皇都祁布去,差不多七八日后,几个风尘仆仆的人终于到了祁布。
甫一进城门,就有官吏模样的人前来迎接。
“终是把大王盼来了,陛下已让臣等候了好几天了。”
图赫下马寒暄。
“路途遥远,有些耽搁,陛下担心了。”
“大王严重了,陛下已在宫中等候,咱们这就进宫吧。”
图赫点头称好,又对着跟在身后的大胡子道,“你带着人先去九王府上安顿下来。”
此次图赫来参加九皇子婚礼,西鲁王喜出望外,本来想给他在宫中准备一处寝殿,哪知这位雅戈波大王竟然要住九王爷府上,说是雅戈波的规矩,住在新人的府上才沾喜气,西鲁王便也没说什么。
图赫进了进宫后,谭明明等人就跟着去了九王府。
这位九王爷叫百里辰,是除了六皇子百里垚以外,西鲁王最为宠爱的一位皇子,听说之前这位皇子生过一场怪病,前不久才康复。皇帝为了一扫之前的阴霾,便决定好好给爱子办一场婚礼。
婚礼定在十二月初六,谭明明等人到祁布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大婚已没有几日。因此九王府上早已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已经四个月身孕的谭明明慢慢不再孕吐,却十分嗜睡,小肚子也微微有了些隆起。到九王府的时候,她正在马车里睡得香,红袖喊了她几次才将她喊醒。等到回房,她又哈气连连,丫鬟不过是一个铺床的功夫,她便又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一睡便一直睡到了晚膳时刻,谭明明醒来的时候,只有红袖坐在她身边,图姝却不在,她朦胧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红袖见她醒了,赶紧叫人端了碗热牛乳过来,边用手替她量着温度边道,“姑奶奶你可算醒了,饿了吗?”
谭明明咕噜咕噜几口喝掉了牛乳,将碗递了回去,笑嘻嘻道,“还真有些饿了,麻烦红袖姐姐给弄点吃的来吧。”
又见图姝人不在,问道,“小姝人呢,怎么不在?”
“侯爷知道图赫到了,于是带着女儿前来拜访,且今日在此处用晚膳。图姝是雅戈波的公主,自然要去赴宴的。若不是见你睡着不放心,我也去见见世面。”
谭明明走至红袖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蹭啊蹭,撒娇道,“那你可得谢谢我,若不是我,你也逃不了那么无聊的饭局啊。”
红袖觉得谭明明真的是机灵的不得了,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拍了她一下,佯怒道,“你就欺负老娘笨嘴拙舌吧!”
两人正嬉笑时,外面有丫头进来,见了二人便福了福身道,“二位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两人立刻止了笑,问道,“我们也要去吗?”
这样的场合,他们这种随从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参加的必要啊。
那丫头却认真点点头,道,“王爷说,若是姑娘醒了便叫着一起去用膳吧,都是大王的朋友,不必生分的。”
谭明明明白了,他们这是鸡犬升天的意思。图赫身份特殊,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怕也是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