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本日记,其梦从第一本读起,边读边猜测妈妈情感的发展脉络;其宇从最后一本读起,边读边反向推导爸妈感情的起源。兄妹俩一边读一边交换心得,探讨爸妈的情感史。
其梦说:“哥,咱爸妈相识的时候是一种巧合,爸爸是因为妈妈来自石碑上记载的柳氏老家,才关注妈妈的。姥姥家原先很贫困,妈妈上大学时,晚饭是一个馒头就着白开水,如果没遇见爸爸,如果爸爸没有资助妈妈,妈妈有可能会中途退学。”
其宇说:“结局出人预料。妈妈深爱着爸爸,爸爸却不相信爱情,只把妈妈当亲人来看待,这都能结婚。爸妈结婚的时候没有房子,住在爸爸的宿舍里,不过,爸妈的婚礼很特别。”
其梦说:“爸妈的情感史,怎么有点像古代的才子佳人。妈妈暗恋着爸爸,才接受爸爸的资助,因为那时候爸爸已经有别的恋人。怪不得妈妈一直叫奶奶婶娘,那时候奶奶认妈妈做了干闺女,妈妈叫奶奶婶娘,先闺女后媳妇,结婚后也没改口。”
其宇说:“爸妈结婚是包办婚姻,是爷爷奶奶做主,爸爸才娶了妈妈的。可又跟传统的包办婚姻不一样。”
其梦说:“爸妈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他们的婚姻是传统加现代的模式。”
妈妈的日记,给两个孩子带来非同小可的震撼。爸妈有别于书中的爱情观和爱情经历,颠覆了他们想象中的认知,也带来很多的困惑,有些出发点他们很难理解。
其梦问妈妈:“妈,你和爸爸的爱情一点都不浪漫。爸爸不爱你,你怎么敢嫁给爸爸?”
孟想想说:“什么是浪漫,什么是爱情,你仔细想过吗?请吃饭请看电影,买巧克力买鲜花,花言巧语会哄人就是浪漫?今天能给你买鲜花,明天也可能给别人买鲜花;今天对你花言巧语,把你哄得团团转,明天也可能对别人花言巧语。妈妈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反映不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真正的浪漫,最浪漫的浪漫,是一份责任感。”
其梦问:“责任感又是体现在什么地方?”
孟想想说:“对于责任感,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理解和解读,我只说你的爸爸。你爸爸从来没有说过爱我,可他为我为家人为社会所做过的一切,哪一点不是体现在一个爱字上?爱的意义很宽泛,不能简单地理解为爱情。你爸爸受到过爱情的伤害,他把爱情转换成更为宽广更为深厚的大爱。”
其梦问:“妈妈爱过别人吗?”
孟想想说:“没有。当你爸爸跟我讲述他初中时那个女同学的故事,我已经确定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其宇问爸爸:“爸,你从没说过爱妈妈,又是爷爷奶奶包办的婚姻,我知道这是表面现象。在爸爸的眼里,妈妈都有哪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柳晓楠说:“你妈妈勤劳朴实善良,这都符合传统的审美标准。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的快乐自信、善解人意勇于进取。你妈妈大学毕业时,本来是在保研的名单中的,她为了早些工作自己养活自己放弃了。在你和妹妹很小的时候,我刚刚创业,照顾不到家里,全靠你妈妈一人抚育你兄妹二人。你妈妈一边教学一边自学,靠自身的努力考上了研究生,其中的付出是可以想象的。”
其宇说:“在爸爸看来,什么是一个男人的标配。”
“责任!”柳晓楠不假思索地说:“往大了说,对国家对民族对社会负责,往小了说,对父母对感情对家庭对兄弟姐妹子女负责。”
其宇其梦最终没能骑着自行车上下学。一个在一高中担任班主任的同学,给孟想想打来电话,说是其宇就分在她的班上,她想让其宇担任班干部,征询一下家长的意见。
孟想想说家长没有意见,一切取决于孩子自己的态度。说了一会儿闲话,说到让孩子骑自行车上学,这一下把同学惹火了。
同学说:“你们俩对孩子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亏你还是搞教育的,现在普通中学都没有骑自行车上下学的,何况是重点高中。家长生怕孩子出现一点点意外,你俩可好,拿孩子的学习和安全完全不当一回事儿,这是对孩子进行忆苦思甜教育吗?要么住校,要么车接车送。”
同学下了命令,两个人只好照办,由孟想想负责开车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
在校门口,孟想想意外地遇见了谷雨,谷雨也是来送儿子上学的。虽然只见过一面,孟想想还是记得谷雨的儿子叫方书俊,现在也是个帅气的半大小伙子,跟其宇其梦同一年级。只不过其宇其梦学的是理科,方书俊学的是文科。
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谷雨了。孟想想不知道谷雨跟柳晓楠是不是还有联系,反正是知道柳晓楠这几年没有提及谷雨,也没见过他们之间有什么来往。
孟想想觉得很奇怪,照理说他们两个的友情不会中断,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去问柳晓楠,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不联系不来往,对她来说是好事。
见了面依旧很热情,互相夸赞对方的孩子,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方便以后请教为备战高考所要做的准备。孟想想回到家里,当然要跟柳晓楠说起这件事。
柳晓楠说:“你以后跟谷雨少来往,也别让她见到咱家的孩子,她没安着好心。”
这话能从柳晓楠嘴里说出来,让孟想想颇为感到惊奇,她说:“为什么呀?谷雨一直夸咱的女儿,说是长得像我,性格却随你,兼备父母双方的优点。文静秀气不娇里娇气,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见过大家闺秀?”柳晓楠生气地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你可不能让她的几句迷魂汤给灌糊涂了。实话告诉你,她一直想让咱女儿做她的儿媳妇。”
孟想想笑道:“怪不得你以前说,谁娶咱家的女儿谁是王八犊子。我见过谷雨的儿子方书俊,也是挺不错的一个小孩......”
柳晓楠打断孟想想的话:“你趁早打住,嫁给谁家也不能嫁给她家。她家的根不好,官挺大心眼小,自己跟下属搞暧昧,还怀疑我和谷雨搞暧昧。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家的儿子好能好到哪里去?咱家的女儿嫁给她家能有好日子过?”
这些年没跟谷雨联系,原来是因为这个。孟想想暗自窃喜,她说:“咱俩在家里闲聊,你对未来的女婿,有没有一个大致的标准?”
“贫富丑俊能力都在其次,责任心责任感还有家教是硬指标。到时候,女儿的婚事我会亲自把关。”
“谁想娶咱家的女儿,那难度可大了。有你这样的老丈人把关,未来的女婿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你才说错了。谁能过了我这一关,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闲聊归闲聊,孟想想还是信了柳晓楠的话,每天早出门晚到校,有意躲开跟谷雨见面的机会。
利用国庆节的假期,伍艳丽和保姆推着闻天、带着柳絮飞出去游玩。
国庆节本来是服装销售的旺季,外地游客大量涌进滨城,正好可以火爆地赚一把。可是,柳絮飞一定要出去玩,伍艳丽只好把服装店委托给父母照看。对于这个女儿,她是有求必应的。
不知是因为没有爸爸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天性如此,柳絮飞怯懦胆小。在幼儿园里,受到别的小朋友明目张胆地欺负也不敢反抗,伍艳丽为此没少找老师找家长替女儿出头。在家里又爱使小性子,哭闹摔打,什么都得满足她的心愿。
伍艳丽毫无办法,常常暗自落泪。只要女儿不提出来找爸爸,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关小云给她出主意:“趁着还年轻,赶紧给孩子找一个爸爸。带着两个孩子怎么了,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说句不好听的话,想找个小伙子也能找得到。”
伍艳丽不是没有想过,又担心委屈了两个孩子,因此一拖再拖。她跟关小云的情况大不相同,关小云可以洒脱自如,她不可以。
一次去关小云的店里,伍艳丽看到董小军在帮着关小云卸货,关小云站在一旁指手画脚。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人家毕竟是原配夫妻,这是有复合的意思。她暗地里捅了关小云一把,关小云却像是毫不在意。
看到伍艳丽,董小军讪讪的,说是来看看女儿,随便帮着干点力气活。她以为董小军是因为自己在场而难为情,却不知董小军是因为王艾青曾经撮合他和她而羞愧。
上午去森林动物园,看遍了所有的动物。到了中午,柳絮飞提出想吃肯德基,伍艳丽便带着保姆和孩子去一家肯德基店。花钱不怕,只要女儿高兴。
下午去海底世界,走在玻璃甬道里观赏海洋生物。当一条大鲨鱼游过来时,柳絮飞当场吓哭了。伍艳丽赶紧蹲下身子抱紧女儿,哄着说:“鲨鱼不咬人的,你看,它不是游走了吗。”
柳絮飞抽泣着说:“如果爸爸在,我就不害怕了。”
怕什么来什么,伍艳丽抱起女儿,给女儿擦着眼泪说:“爸爸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伍艳丽自己都不相信。她的爸爸会回来吗?可能回来吗?
国庆节过后没多久,关小云和董小军复婚了。两个人各自经历了一些事情,最终觉得还是对方最适合自己,也是考虑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于是住到了一起。董小军还开着他的出租车,偶尔到店里帮帮忙。
董小军私下里问关小云:“伍艳丽的那个女儿是谁的孩子?她现在怎么会那么有钱,她原先不是在柳晓楠的养殖场里打工吗?”
关小云没好气地说:“不该你打听的不要瞎打听,那是人家的私生活,你管得着吗?我们是师徒是姐妹,我都不方便打听,你个大老爷们吃饱了撑的。”
话是这样说,也给关小云提了一个醒,长此以往事情必定泄露出去,传到孟想想的耳朵里,那样的话对柳晓楠就不好了。她找到伍艳丽,劝她不要傻等了,如果真为柳晓楠好为自己好,那就赶紧嫁人。
伍艳丽也有嫁人的想法,女儿三天两头跟她要爸爸,她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可是,见了几个男人,都是冲着她的服装店和手里的钱来的,渐渐地心灰意冷。就这样吧,有多少难处自己一个人来扛。
这天晚上,孟想想在给两个孩子辅导功课,柳晓楠自己在看书。王艾青登门来访,见此情景便借机把柳晓楠叫到她的家里,而且让农村大哥和孩子都回避了。
王艾青对柳晓楠说:“关小云和董小军复婚了,你知道吗?”
柳晓楠说:“我不知道。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意料之中的,王师傅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的吧。”
王艾青说:“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我见到伍艳丽了,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开了一家服装店,我没问她,我想从你嘴里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是我爱多管闲事,这件事实在是非同小可。”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柳晓楠说:“我一直考虑,伍艳丽母子俩长期生活在养殖场不是个事。我给她买了一处房子一间门市房,让她自己做点生意,有了独立的经济基础,找男人也容易些。这一点孟想想是知道的,她也没意见。可是,伍艳丽提出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不然就不离开养殖场,我没办法。”
王艾青点着柳晓楠的额头说:“你呀你,明白人净干些糊涂事,这种要求怎么能答应呢?你们俩现在是不是还不清不浑的,这样可就对不起小孟了。”
柳晓楠说:“我们约定,伍艳丽离开养殖场以后,永不见面永不联系。”
王艾青说:“你们俩倒是想得开,可想没想过那个孩子没有爸爸?看来我还得多跑跑腿、多磨磨嘴皮子,给那个孩子再找一个爸爸。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
“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问清这件事。别是你们俩私底下还有来往,我是两头出力两头不讨好。”
柳晓楠回到家里,主动跟孟想想说,关小云和董小军复婚了。孟想想说这是好事,值得庆贺。柳晓楠嗤之以鼻,庆贺个屁,这是典型的自己打自己的脸,没有一点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