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敏让紫菀勤习书法,还可以常来求教,紫菀自然欢喜,想起原著中黛玉就好为人师,对香菱那样的小丫头也是尽心教导,毫无保留,如今看来母女两个倒是一脉相承。
黛玉闻言也十分高兴,忙道:“妈,我也想跟紫菀姐姐一道习字,您什么时候教教我?”
许是天赋使然,黛玉小小年纪便对书画一道极有天赋,几乎算是过目不忘,只要学过的东西都记得十分清楚。贾敏闲时教她的一些诗词典故她不止能听明白,还能举一反三,说些自己的见解,虽都是孩童之言,却也有些道理,一些名家字画黛玉虽不懂鉴赏,却也能模模糊糊感受到画者当时想表达的意境,由此可看出黛玉之才。
这让林如海夫妇又喜又叹,喜的是女儿天资聪颖,若好生教导,将来成就必定不凡,叹的是黛玉终究是个女儿家,终身被束缚于闺阁之中,便是有再好的才情也无用武之地。
如今黛玉年纪尚幼,连笔都拿不稳,再说小孩子骨骼柔软,过早习字于身体无益,故贾敏只教了她读书识字,等她大几岁再教她练字。
贾敏笑道:“你还小呢,等你大两岁再说,你看你紫菀姐姐比你大了四五岁,可也是前两年才开始习字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黛玉闻言便看向紫菀,见紫菀点头,知道再说也没有用,只得罢了。
紫菀见黛玉如此,不禁笑道:“姑娘如今还小呢,不必着急,等过两年姑娘大些了再学也不晚,姑娘天资聪颖,想必用不了几年姑娘就可以当我的师傅了。”
她有自知之明,她前世练习书法近二十年,在原来的世界勉强能说是中上,如今到了这里便难登大雅之堂了,书法之道贵在意境风骨,她天赋不足,就是再练二十年也不会有多大进步了。
说黛玉将来可以做她师傅也不是顽话,不说原著,便是她与黛玉相处这些时日也已看出来,黛玉年纪虽小,却天赋异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黛玉闻言十分高兴,笑道:“将来等我学会了,我与姐姐一道习字好不好?”紫菀自然含笑答应。
黛玉性子纯良,喜欢一个人就极为上心,她与紫菀相处时日虽不久,两人却处得极好。
她性子敏感,感觉得到这位姐姐是真心对自个儿好,因而对紫菀也十分上心,听说她喜欢字画,忙拉了紫菀去了她住的西厢房,把前些时日从林如海那要来的书画都拿了出来,笑道:“姐姐,这是前些日子我从爹爹那里要来的,姐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说罢要绿漪几人把字画都一一打开让紫菀挑选。
紫菀心中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性子也太大方了些,这些字画可都是林家收藏的名家真迹,一般人家当做传家宝珍藏还来不及,也只有林如海这般宠女儿的才毫不在意,居然把这些字画给了黛玉玩耍。
虽然黛玉好心,可紫菀也不会真的收下,忙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见识浅,素日也是胡乱涂鸦罢了,丝毫不懂鉴赏,再好的字画到了我手里也是白瞎,倒可惜了,不如仍旧留在姑娘身边,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姑娘一道赏玩。”
黛玉闻言不禁有些失望,精致的小眉头也耷拉下来。
紫菀知道黛玉一片赤子之心,她未必不知道这些字画的珍贵之处,只是真的喜欢自己才如此大方,不忍叫她失望,想了想笑道:“这个且先不忙,我还要跟姑娘要东西呢,我如今正习字,只是我那里东西不全,只有几支描花样的炭笔,正想着请姑娘帮忙,找些用不着的笔墨给我。”
黛玉听了这话方又高兴起来,忙一叠声的让绿漪去找。
绿漪笑道:“姑娘别急,这个容易,咱们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前儿我看见西屋的书架上还有好些笔墨呢,还是原先玳瑁姐姐用的,自从她出去了,我们屋里也没人动它,如今还搁在那里呢,我这就去取来。”说罢往西屋去了。
不一会子绿漪果然取了东西过来,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皆是上好的,那宣纸洁白如玉,细薄光润,一看便知不是普通货色,怕是林家主子们日常用的,那砚台也是极好的端砚,价值不菲。
紫菀不禁笑道:“这可都是好东西,给我使未免太可惜了。”
黛玉正在翻看纸墨,闻言笑道:“姐姐也太俗了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好使就行,姐姐如今使它便是物尽其用了,何必讲究那么多呢。”
紫菀不妨黛玉如此说,闻言不禁一怔,心道果然不愧是绛珠仙子,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番话来。
绿漪也笑道:“妹妹不必谦虚,你的字是太太都赞的,想来不错,这些东西白搁在这儿也是可惜,妹妹收下便是。”
紫菀闻言笑道:“姑娘说的是,倒是我俗了。如此便谢谢姑娘了。”黛玉方高兴起来。
紫菀又陪黛玉顽了一会子,讲了好些故事,哄着她喝了药,看她睡了方出来。
出了西厢房,只觉静悄悄的,丫鬟婆子都退下去了,方走到廊上,便见贾敏正在临窗的书案上写字,清荷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寒梅在一旁研墨。
贾敏方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见紫菀,便搁下笔笑道:“快进来,玉儿可是睡下了?可喝了药不曾?”
紫菀笑道:“姑娘已喝了药,听了一会子故事便睡下了。”
贾敏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可真是难为你了,那孩子最是磨人,闹起脾气来谁都哄不住,难得肯听你的话。”
紫菀忙道:“太太说的哪里话,服侍姑娘原是我们分内的事,再说姑娘极为乖巧,待我们也极好,方才一听说我要习字,便找了许多极好的纸墨给我。”
贾敏听了这话不禁摇头失笑,笑道:“我原说也给你备些的,玉儿既给你了,你就收着,难得你们两个投缘,你先用着,完了再给你送去。”
紫菀忙道谢,想着已经出来了好几个时辰,也该回去了,便向贾敏告辞。
贾敏闻言便笑道:“你且等着,我正有东西要给你呢,寒梅,去把我方才说的那个首饰匣子拿来给紫菀。”
寒梅依言去取了个紫色透雕各色折枝花卉的首饰匣子过来,递给紫菀。笑道:“快拿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太太特意挑出来给你的。”
紫菀心中疑惑,打开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匣子里面共有两个小抽屉。第一个里面却装了满满一盒子各色宝石,有猫儿眼,玛瑙石,红宝石,蓝宝石等等。
这些宝石色泽匀净,最小的一块也有拇指大小,十分名贵,这许多宝石堆在一起,光华灿烂,险些晃花了眼。
第二层小抽屉却装了满满的明珠,那珠子浑圆剔透,皆是龙眼般大小,这些东西实在太过贵重。紫菀忙推了回去:“太太这太贵重了,实在使不得!”
贾敏笑道:“这是前儿赵家太太送来的谢礼,她家小公子也是前次被救的孩子,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脱险,这些原就是你应得的,况且你那几张方子极为难得,总不能叫你吃亏,还有些古董摆设之类,也是极难得的,只是太打眼了些,如今不方便给你,我先帮你收着,等你将来出去时一道给你,这些东西小巧,也不打眼,你好生收着,留着将来打首饰镶头面都使得,前儿就该给你的,偏一时忘了。”
紫菀执意不肯收:“这太贵重了,那几张方子也不值这些。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这些宝石确实极为难得,便是寒梅与清荷也没有得过这般多的宝石。她们是贾敏的心腹,素日里见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贾敏出生富贵,又是林家的当家主母,梯己极为丰厚,她素日也是个手里散漫的,时不时的赏些好东西,她们这些年下来,衣履簪环也积攒了不下千金。
饶是如此,初时寒梅等人见了也有些眼热,但她们心知这是紫菀的功劳,与她们不相干,再者贾敏也给了几样头面首饰与她们,虽远不及紫菀所得,但也极为名贵,寒梅等人也心满意足了。
贾敏见紫菀如此,不禁有些头疼起来,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有好东西也不要。
想起这些时日来紫菀不止对黛玉极为精心,又时常在林母面前帮她周旋,心中也是承了她的情。
想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难为她如此周全,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阴错阳差被牵连进了官场争斗之中,如今不得不委曲求全,托身为婢,说来还是林家对她不住,心中更加愧疚,携了紫菀的手上前,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如今本就是我们林家委屈你了,这些不过是俗物,说句托大的话,这些东西虽然颇为难得,但在我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况且是托你的福才得了这些谢礼,原就是你应得的,你收下了我才安心些。”
紫菀见贾敏言辞恳切,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不知再如何回绝,况她将来是要出去的,确实要多攒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名贵,于贾敏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沉默了半晌,紫菀终是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下了。
贾敏方高兴起来,笑道:“我让清荷找了些字帖给你,还有些笔墨纸砚,还有几匹料子,颜色鲜嫩,正合适你穿,你拿去裁几身衣裳穿。”说罢让人叫清荷把东西拿上来。
清荷依言去拿了好几匹颜色鲜艳的尺头并笔墨纸砚过来。
贾敏又让清荷给紫菀拿了个小掐丝盒子,把首饰匣子放在最下面,再再上面放了几碟果子点心之类,让她提回去。
清荷闻言便笑道:“妹妹这许多东西也拿不了,我正好有事要去找菡萏呢,且等等我,咱们一道走。”
清荷与紫菀提着东西出了院门,清荷忽想起一事来,笑道:“还有一件事,倒险些忘了,扬州知府的太太已经到了金陵了,今儿递了帖子来,说过两日便会登门拜访,看来韩姑娘不日便可回京了。”
她是贾敏的心腹,当初韩蕙与紫菀初来林府,都是清荷与寒梅二人照料,对韩蕙的情况也颇为了解。
紫菀闻言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是韩蕙的姨母要来了,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韩蕙终于可以回京,与家人团聚,忧的是两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想见,况锦乡侯府内宅也不平静,不知韩蕙回去后又是何光景。
清荷见她一直神思恍惚,以为她是触景伤情,想起了自个儿的身世,忙安慰道:“妹妹也不必伤感,令尊兴许只是出了点意外呢,这世道传讯又不便宜,说不定也在找你呢!况老爷和太太也一直在派人到处打听,总会有消息的,你且放心。”
紫菀此时心中有些烦乱,闻言也不辩解,只笑了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