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温情和对莫莉夫人丈夫的怜悯宛如秋雨一样,使浦巴扎想象中的狂热熄灭了。
两天以后,莫莉夫人死了。
但是对浦巴扎来说,她仿佛根本就没死,对他来说,她就活在那间锁着的小屋里面,他的画布上。
他的心始终不断地在沉思从其第二阶段回到原来样子,再回到第二阶段变化着画像,速度变化很快,很折磨人。
不仅如此,画像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它从不静止不变,它有上百种情绪,就像是反常而又任性的女人一样。
它向他送魅影,它哄骗他,它面对恐惧和仇恨瞪视着他,他开始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莫莉夫人。
一天莫莉夫人的丈夫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听我妻子的遗嘱执行人说。”那个使浦巴扎无几乎无法忍受的男人的声音说。“她留给了我一副你画的画,我获准去取它,我非常希望你能与我同行,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他们商量好当天晚上吃饭之前一起去取那幅画,莫莉夫人的丈夫M在汽车里招呼浦巴扎上车。
年轻的画家想弄清楚他长什么样,可他只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一个尖尖的脸,一张敏感的紧闭着的嘴唇,眼睛看不清楚,垂下的帽边把它们罩在阴影里了。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我妻子这幅画像的一些事。”M说道,“你怎么会画她的画?”
“一次展览之后,忽然听到了一些对于我的作品的评论,便产生了兴趣。”
“我明白了,她差人去找你的?那时他的病情已经很重了,不是吗?”
“病的很重,的确是。”
“但是她依然决定要把她的这张像在她临死之前画成?”
“是的。”
“浦巴扎先生,你怎么会找她作为画的对象?一个女人,一个你会说一生遭受苦难的女人?”
“是的。”浦巴扎小心翼翼的说。“不过我们都在受苦,不是吗?”
“确实,我们都在受苦。”M附和道。接着他做了非常明显的努力后说道。“你知道,先生,我发现想看这幅画非常困难。几乎无法令人忍受,我的妻子和我无法相处,我们分开生活已经已经超过两年了。”
早有猜到他会这么说,浦巴扎摇头,M误会他是不屑,继续说了下去。
“浦巴扎先生,对我来说,看这幅画,在她死前画成的画,我想会让我感到非常非常害怕,我害怕去想她会向我展示什么东西。”
“看这幅画,你用不着害怕。”浦巴扎说。“这幅画很美的。”
M从低垂的帽边下,向他投入一线奇怪的恳求意味的目光。
“我不能一个人去看这幅画。”他开门见山的说,还打了个冷战。“我想要你这个画这幅画的人和我一起去,谢谢你和我一起去。”
犹豫了片刻后,浦巴扎同意了。
夜色深沉。
没有星星月亮的漆黑的夜空,仿佛一席巨大的裹尸布一般,将整个城市包裹其中,让人心情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