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波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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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落幕,众人将歇之时,已近子时。品书网

宫城之中北边尤为冷清,中秋之夜更显零落。而更在北宫之北的三清宫,此刻已无半丝灯火,整个宫殿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三清宫的宫人大都早已入睡,即便是尚未安歇的几人也怕是辗转玉簟难以安寝,顾不上旁人了。

长烟尽责的值守在宫门后,静静的候着晚归的慕鱼,时不时抬眸望向不远处归来三清宫必经的甬道。

南边的乐声歇了有一阵子,却迟迟不见云才人的身影。莫非半道出了什么岔子?后悔顺了她的意未曾跟去,若真有个意外只怕自己难逃罪责。

心下一急,抬步出了宫门正欲去寻,恰好见了拐角处一个若闲庭漫步般,渐行渐近的熟悉身影,便又长舒了口气顿时安了心。

收回迈出的步子转身退回到宫门口,侧目瞧瞧探视。见那晃动的身影到了宫门跟前却又好无征兆的骤然停了下来。端端的站在三清宫门三步开外,仰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宫门口巨大的牌匾,默不作声。

她在看什么?长烟望着慕鱼,心中有些疑惑。只觉得她那瘦削的身影,在偌大的宫门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如此孤寂?

从延粹宫到毓庆宫,再到三清宫,自己与她相处的时日已不算短,却从未见她身边有任何可信之人,更未见她主动去信任旁人。或许,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一个对世间仿若没有一星半点牵挂的人……仿若,就是为了便宜自己随时可洒脱的离开一般,只是在刻意避免牵挂。

不知怎的,这个推测令云烟感觉微微一寒。

慕鱼收回了怔怔注视着匾额的目光,低下头颅,正好触及长烟带着疑惑的目光。唇角一勾,泛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道:“秋凉了,以后若再遇到此情况,便无需为我等门,早些息了吧。”

长烟应承点了点头,却一直跟随着慕鱼身后,瞧见她进了寝殿,才依言退了下去。

见长烟离去,慕鱼便将房门落了锁转身端坐在梳妆台边。借着月色将发髻上的花钿一件件取下然后妥善的安放在木匣当中。

瞧着铜镜中模糊的影子,她竟然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容貌与锦颜之作起比较。仔细相较一番,又忍不住低头自嘲一笑。如此自怨自艾,莫非是累了?

“你回来了。”

静谧中乍起的声响令慕鱼猛然一惊,下意识蓦然回首望向身后彤屏暗处,却只见一团漆黑。停顿了须臾,待眸子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一身玄袍的颀长身影负手从彤屏之后缓缓走出,那双如鹰眸般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不带丝丝温度。

刻意垂下双眸以避开他锐利的目光,起了身,对着他的方向屈膝弯腰深深一拜浅言道:“云氏慕鱼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琅轩未有回应慕鱼的问安,只是默默的走到床榻边,撩襟而坐。“十日之前,允王苏琅琊擅自离开封地却未有任何报备。二日之前,朕的探子跟随他至雍州安源县城附近却突然失了踪迹。妆才人给朕解解,允王爷是去了哪里,又是去干了什么?”

听到这番问询,慕鱼依旧不动如山的保持着跪姿,只是那动作略显僵硬。耳畔又仿若响起那日苏琅琊在自己耳畔一字一句诉说的邪妄言语,字字令自己心悸!

好在低垂的眼睑掩饰了自己的异样,慕鱼定了定神,回道“贱妾尚且不知允王爷何时回了封地,又如何得知允王爷缘何离开封地至于何处?”

“不知?”苏琅轩吐出二字反问,唇角却溢出云淡风轻的轻蔑冷哼。“两月之前,允王突来自请驻守封地,离开帝都之前偏偏只去了毓庆宫只见了你。你如何向朕释疑?”

允王确确实实只去了毓庆宫,是不是只见了她,却不尽然。然而这话语,却是说不得的。

仅凭猜测,她如何能非议宫妃与王爷之间的清白?更何况,现下黎落对苏琅轩的用处更甚于她。她若能小心翼翼守得秘密,尚可得一席安稳。如若不然,且不说苏琅轩,单单就是苏琅琊,见识过他的疯狂手段的她,又怎能轻易与之为敌?

“如何,无言以对?”苏琅轩冰冷的俊颜的面庞划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穆州、雍州与帝都呈三足之势,两两相邻。允王取道雍州,不过是想干扰朕的视线。实则却是由安源码头顺敬水而下直达帝都罢了。两日两夜日夜兼程,如若这样计算,允王现下或许已是枕在帝都某位名妓玉臂之中,更甚于会是身处朕的宫城某个角落了。”

慕鱼久跪的双膝已麻木到未有知觉,然苏琅轩的一席话语,却在电光火石间唤起了她的所有感官与记忆。

那个夜半于太液池撑船之人,不会是旁人正该是苏琅琊!他必然不会是兴之所至单独一人泛舟湖面了,共乘之人究竟是谁亦是呼之即出。

取道雍州,躲避耳目,千里赴会,诸如此类疯狂行径若是旁人所为合该令她惊诧。然若是换做邪妄如斯的苏琅琊,为爱若此,反而显得理所应当了。

理清事情的大概让慕鱼思绪有些纷乱,然就这须臾的分神便令苏琅轩觉察到了异样。“妆才人似乎忆起了什么,可愿与朕说说?”

“贱妾驽钝,不知皇上何意,还请皇上明示。”若苏琅轩对苏琅琊已是起了疑心,又何故半夜追问于她?

这浑水,真真淌不得!

俊眉微挑,薄唇噙着一抹讽刺,似是对此回答充满讥屑。苏琅轩起了身,走到慕鱼面前,缓缓垂下上身,挑起她的下颌,冷冷的视线停留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太后困死云慕雪这颗棋子,借云家之手助你显赫于后宫,究竟跟你交换了什么条件?是不是与此次苏琅琊秘密返回帝都有关?”

低垂的眼眸缓缓上抬,对上他冰冷的目光。下颌的微疼与他言语之中的怀疑带给她的酸涩比起来,算不上什么。眼睑半合,将目光下撤,直到看不见那双黑眸和黑眸中毫无掩饰的猜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开口云淡风轻的反问了一句:“皇上,贱妾何时显赫于后宫过?”

她与他相谈并不欢愉。临了,她掏出妥帖收藏的玉佩还他,却仅仅得了一句“不过赝品,得失无妨”而已。她知正品仍在云慕雪手里,却存了个私心留下了玉佩,权当作是他赠与她的礼物。

转眼迁入锦瑟宫西北角的偏殿已月余,天气也渐入深秋,早晚寒沁甚至有些刺骨。然而冷,也不过她这西北角的偏殿。

一墙之隔锦瑟宫的正殿——合欢殿却是锦上添花者甚众,一派喜气,热闹非凡。几日之前经御医证实,圣上新宠嫤美人幸得龙种月余。

合欢殿宫人流绯双手捧着太后娘娘亲自吩咐赐下的“保产无忧方”,小心翼翼的走过偏殿门口时,向着门内努了努嘴唇,对着身旁的滴翠低声道:“据说住在这里的妆才人先前害了娆充仪没了肚子里的龙种。现下她离得主子这般近,还不知会耍何手段。咱们可得多为主子担待着。”

滴翠怯生生的敲了敲门内,没发现有任何其他宫人这才敢接着流绯的话,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传言果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听说宗正寺那边都拿人下狱了。后来不知怎的又给放了出来,现在又住到了锦瑟宫。”

“那主子那边……”她与流绯奉太后命前来侍奉嫤美人,主子顺顺当当她们自然过得无忧,若主子有个万一,她们十条命也怕是赔不起啊!念及此,她竟然越发担忧起来。

见着滴翠面色一变,似被吓得不轻,流绯又开口安慰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咱们主子是敬德有名的才女,冰雪聪明,岂会轻易遭了旁人的道?以后咱们时时守候在主子身边顾虑周全,确保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不会有机会得逞!”说罢还刻意以眼色示意,让滴翠明白她们要提防的正是偏殿里的那位。

两人说话间渐行渐远,言语也逐渐小声直至再也听不见。

长烟从门后走出,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却远远的看见一行人往偏殿走来。那领头之妇人一身杂色钿钗襢衣,发髻上分别插着九枝花钗、宝钿,据此判断来人当是外命妇一品大员之嫡妻。

长烟注意到那一行人端端往偏殿而来,不像是刻意入宫巴结逢迎皇上新宠嫤美人,倒像是直接冲着云慕鱼而来。

若猜测得不错,那妇人当是云太师之嫡妻云顾氏卿菱。

云夫人领着一群从府内带入宫城的丫鬟,行至偏殿门外,瞧见一黑瘦的宫婢木然的站在一旁,既不问安又不引路。眉头微皱,露出些许不悦,微愠道:“果真是媵妾养的孩子,就连自个儿宫里的宫女都调教得这般不识礼数。还不快引路!”

长烟垂下面容,敛去眼中泛过的精光。见了个礼,便转身往内院走去。

见长烟如此不识礼数,云夫人心中虽不悦却知这宫中实非太师府,稍有差池恐连累了雪儿,尤其是在现下这个形势之下。于是偃旗息鼓收敛了怒气不再对长烟多加苛责,领着众人默默的跟在长烟身后,只是神情依然透着倨傲与不屑。

长烟本以为慕鱼依然还在偏厅,便径直领着云夫人往西边而去。却不想,没行几步就在一棵大银杏树下瞧见翻着书册阅读的慕鱼。

此时已到深秋,银杏树冠被橙金色如无数小扇般银杏树叶包裹着,在萧索的秋风的凌虐下微微的晃动,无数金色的羽扇如同飘落的蝴蝶一般纷纷扬扬,直到布满整个庭院。

这情景,别有一番颓废与寂寥的味道。

云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慕鱼,便不再等长烟通传,迈步越过一直走在前方的长烟,走向只顾沉静在阅读当中的慕鱼。

地上散落的枯枝因被踩断而发出细碎的声响引起了慕鱼的注意,转过眼眸淡淡的望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待看清来人却是有些惊讶。收了书册起身迎向云夫人,直至两人对视而立又保持着一个必要的疏离距离才彼此很有默契的停了脚步。

往日在太师府里,由于云夫人并不待见慕鱼与锦娘,慕鱼是甚少有机会见到这位太师府中的当家主母的。即便是偶尔遇上了,也只是受几个白眼而已,从不曾这般面对面的与其对峙。

见慕鱼不言不语只是冷淡的看着自己,云夫人亦是僵着面容,生硬的开口道:“老爷说你身边连个贴心的侍婢都没有,刻意让我在府里挑了几个伶俐的,你瞧个顺眼的留在身边照应照应。”

照应?从云夫人的口中听到此等词汇,慕鱼唇角一弯有点发笑。怕是以照应为名,行监视为实吧。

瞥眼别具深意的瞧了一下远远立在一旁的长烟,见她依然木然的立着纹丝不动。再把视线调往云夫人身后一字排开穿着统一的侍婢,心中顿起一种奇异的荒谬感。

随即又释然一笑。也罢,既然身边已经摆着一个长烟,何妨多一个云府的内应。目光环视一周,瞧见右侧最末一个身影,便伸手一指道:“就她吧。”

云夫人回首一看,便对着那个侍婢使了个眼色。

侍婢领命缓缓走出队列,向着慕鱼跪下磕头道:“奴婢寻卫,多谢妆才人提携。”

慕鱼挥了挥手,示意长烟将寻卫带下去安顿了。

目送长烟走远,慕鱼便回过头对着云夫人道:“慕鱼多谢老爷、夫人的记挂。”

云夫人也挥退了身边的婢女,踌躇了小半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瞧着慕鱼,几番启唇这才将言语出口:“云家的决定,你已知晓了?”

慕鱼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决定”为何,因而也推测到云夫人此次来访的目的并不单单只是带个侍婢入宫这般简单了。思索一番,点了点头。

见到慕鱼点头,云夫人低头发出一阵浅叹,然后才又继续说道,“云家只要个皇孙,至于是谁生的,雪儿也好你也好,并不重要。”

“所以……”直觉告诉她,云夫人下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仿若知晓慕鱼的等待,云夫人又开口道:“可是对雪儿来说,没有孩子,她在这偌大空泛的后宫中就失了依仗。不管是为赢得云家的支持也好,还是为抓住皇上的宠爱也好,她都必须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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