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叶开确实对云水峰的讲义不感兴趣,那么无论是在之前或事后授课,叶开应该都会觉得兴致乏乏。
考虑到这一点,泷夜以“寓教于乐”为理念,开创了授业与“奖励”同时进行的最新教学模式。
面对泷夜创立的新型讲课模式,即便是武道根基相当不俗的叶开,亦感觉到有些定力不足了。
好不容易捱到泷夜说完讲义,叶开风一样的逃出了小木屋,直接朝溪流水深处高高一跃,深深扎进了凛冬之时的水流之中。
冬天的溪流格外清冽严寒,将叶开冻得浑身一个激灵,他瞬时冷静了不少。
“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得寸进尺了还……”
叶开说话间,嘴里忽然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不觉有些疑惑。
难道这溪水之中有血?莫非上游发生了什么流血事件?
叶开低头定睛一看,见潺潺的溪水清澈如往昔,便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
不出所料,叶开果然流鼻血了。
叶开略微有些诧异,自己的武道修行与术道修炼皆是师承魔皇关独的《影杀》,再配合自身逸伦绝尘的武道天赋与先天道胎的无双体质,因此叶开目前的实力虽然还算不上强大,但若论根基的扎实程度,叶开却无疑远胜当世任何一个同龄人。
即便如此,泷夜却能将叶开整得流鼻血。
不可谓不厉害。
“这算什么……喧宾夺主?反客为主?”
叶开会产生这种想法,倒也不能怪他。
毕竟不远处的那间草庐是叶开的,而此时的叶开却只能老老实实潜在寒冷的流水之中,一直等到泷夜离开草庐许久之后,叶开才敢上岸回屋去换衣服。
叶开身为草庐的主人,窝囊到了这个份上之后,还能继续保持隐忍,此等坚韧心性,殊为不易……
叶开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突然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这都什么时候了……
王济宝为何还不过来给我做饭?
低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叶开猛地站起身,那家伙……该不会是跑到登龙台去练新招了吧!
叶开感到有些不妙了,立刻取下墙上的长剑,心急火燎朝着登龙台赶去。
……
收到登龙台樊执事的传讯而来到此间的老剑士莫纯无聊地摸着花白胡子,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无非是赤巣峰那些人把一个杂役弟子堵在这里而已,多大点事?
这么一件小事,也需要莫纯亲自过来一趟么?
见莫纯一脸要打瞌睡的表情,登龙台的樊执事解释道:“此人已连胜七局,他的对手都是内殿弟子,而此人只是一个……”
“杂役弟子。我知道。”
莫纯打了个哈欠,淡淡道:“这个叫王济宝的后生,前些日子可是出了不小的风头。如果我是他,这段时间我必然会保持低调,这小子可倒好,竟然跑到登龙台逞威风,也该有人教教他怎么做人。”
“莫老先生,听您这话,假如王济宝下来之后被众人围殴,您也不会管?”
樊执教略微有点不解。
“千岚殿何时禁止过门内斗殴了?”
莫纯冷冷道:“只是若想要杀人,就必须上登龙台而已。待王济宝出来之后,若这些人对王济宝痛下杀手,那我自然会管。若他们只是王济宝一个教训,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干预此事呢?”
听得莫纯此言,蒋回大笑道:“言之有理啊。莫老果然是贤达之人。莫老请放心,我们只是打算轻轻教育一下王济宝,绝不会伤他性命。”
“最好是如此,否则……我可是会去你们赤巢峰,向墨无伤那个老家伙讨要一个说法的。”
莫纯平淡说道。
有了莫纯的明确表态,围在登龙台之下的赤巢峰众弟子顿时眉开眼笑。
当他们陆续赶到登龙台的时候,有些弟子还不信邪,非要上去试试不可,没成想……却一一被王济宝摔了个七荤八素。
既然在登龙台之上讨不到半点便宜,那么,就只能在场外围堵王济宝了,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他们坚信王济宝最终必然会下来,因为……人不可能不吃东西,也不能不喝水。
而登龙台之上,既没东西可吃,也无水可喝。
所以王济宝必然会落到他们手中,百分之百。
岂料,他们等来的却不是王济宝,而是叶开的剑。
自叶开拜入千岚殿以来,无人见识过他的剑法,连王济宝也没有。
看上去,那只是一柄很普通的铁剑,简陋而质朴,剑柄的尾部甚至连一条剑穗都没有。
然而,看似寻常的剑刃,却比疾风更快,出剑必见血。
伤人,但又不致命。
铁剑的攻击点,全部选在了赤巢峰弟子们的手腕、肩膀、腰间、肋下等不致命之处。
一时之间,登龙台下哀嚎不断,血花四溅。
蒋回见势不妙,早就悄无声息地摇着轮椅远远遁走了。
莫纯见叶开竟然一言不发就狠招迭出,恰如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冲进了羊圈一样,当即拔剑跃至场间,挥剑将叶开狠辣的剑招挡了下来。
“叶开!你干什么?大家都是同门,你把他们当西瓜一样砍,这样……不合适吧?”
莫纯沉声教育道。
“莫老前辈,请问……何以不合适?”
叶开反问道。
“他们又没有对王济宝出手!”
莫纯道。
“那是因为王济宝没有离开登龙台。莫纯,你这样自欺欺人,未免有些为老不尊吧……”
叶开淡淡说道。
被叶开反将一军,莫纯脸色微微发红,厉声道:“在登龙台以外的地方,赤巢峰弟子是绝对不敢残杀同门的!既然不会死人,那便算不上什么大事!叶开,你如此失态,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叶开微笑道:“不会死人就不算大事?这么说,倘若我干了你娘,那也是小事喽?”
岂有此理!
这个叫叶开的外殿弟子,简直胆大包天!
像这样一个流氓地痞似的惫懒货色,何以能受到云水峰的召见呢?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莫纯被叶开这通歪理激得火冒三丈,却又碍于双方的身份悬殊实在太大,而不便于跟叶开动真格的。
见莫纯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叶开转身追赶那些正在撤离的赤巣峰弟子,从背后将他们悉数拦腰斩为两截。
殷红的鲜血洒满了通往登龙台的白石道路,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莫纯一个箭步冲过来想要救人,叶开的剑尖却稳稳的抵在了莫纯的胸前。
“前辈,我可没杀他们,若他们及时爬回赤巣峰,还是可以捡回一条命的。”
叶开平淡解释道。
“我知道你没杀人,但你为何阻止我救人!”
莫纯气得胡须直抖,长长的胡须垂在了叶开的剑锋之上,每抖一下,便有几缕白须被剑刃割断而飘落下来。
“噢?前辈,我有阻止你救人吗?似乎没有吧……”
叶开笑了笑,荡开剑刃,给莫纯让开了一条路,轻声道:“莫老先生,既然你想救他们,那你去吧,我不拦你。”
“哼!”
莫纯冷哼一声,朝着那些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赤巣峰弟子走去。
只不过,莫纯只踏出了两步,身形便硬生生地止住了。
莫纯的第三步,浮于空中,并未落地。
此时,莫纯的姿势,就好像是一只单脚站立的公鸡。
对于莫纯此时滑稽的姿势,登龙台的樊执事感到大惑不解。
叶开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做,莫纯的第三步却为何迟迟不敢踏出呢?
此刻,莫纯的心中可谓是有苦难言,他心中的苦……樊执事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因为樊执事仅仅只是术炼师,而不是剑士。
站在莫纯身边的叶开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柄剑。
虽然莫纯身后的长剑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但……它是被握在了叶开的手中。
如此一来,一切便不一样了。
莫纯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身为一名体悟剑道大半生的老剑修,如今却被一个小孩子唬到了。
后生可畏啊……
莫纯微微叹息,收回了迈出去的右脚,踏回了原地。
“想将我也腰斩么?”
莫纯平静问道。
“想想也不行么?”
叶开反问。
莫纯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叶开,坦白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叶开微笑道:“赤巣峰的掌门人墨无伤似乎活得有些不耐烦了,我想在登龙台上免费送他一程来着……不行?”
“倒不是不行。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的后果?”
莫纯平淡问道。
“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没吃饭呢……跟你这么一聊,我就更饿了。”
叶开招手示意王济宝下来,对莫纯说道:“你帮我转告墨无伤——来登龙台,我可以让他死得体面一些,若躲着不来,那么他的死状会很难看。”
王济宝来到叶开身边,挠挠头道:“师父,抱歉了,中午没去你那里做饭。”
叶开略微思忖,吩咐道:“无妨。噢……对了,你以后也别去我那里了,除非是我带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