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秒钟,他的思想产生了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跑到了庙里来——一个百岁老和尚就够诡异的了,再加上一个谜一样的桑枝,让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冒险行为感到后怕。
不过,也仅仅是一秒,一秒过后他坦然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坦然面对吧,他秦朗能见识和揭秘这些所谓神神怪怪的东西,也算是一种福分吧。
不,应该是缘分,庙子里讲的是缘分二字。
秦朗随着桑枝到了老和尚打坐的千手观音殿里,只见老和尚端端正正地坐在观音像前正中的蒲团上,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面朝千手观音神像,而是面向着‘门’口。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旁边的佛台上斑斑驳驳地闪烁着。
借着那黯淡而斑驳的灯光,映入到秦朗眼里的是:双眼微闭,眉‘毛’和胡子向脸颊两旁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老和尚。
这让秦朗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老和尚的整个面容,没有死亡前的恐惧和惊慌,只有一脸的平静和淡然,这平静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的确,很反常,比起白天见到他的样子,现在的老和尚才像一个真正的高僧。
可是,秦朗还是从他的神‘色’里看不到一丝大限将至的迹象,这让他感觉很是不解。
“师父,你身体可好?”他带着疑‘惑’的口‘吻’问到。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懂,为什么老和尚要面向‘门’口打坐?
老和尚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睁开眼,而是轻声对他俩吩咐道:“你们坐吧。”
声音听起来很漂浮,但却很清晰。
随着老和尚的话音刚落,桑枝在老和尚右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秦朗瞅了瞅,也学着她的样子,在老和尚的左边蒲团上坐了下去。
他也想学着他们的样子打个盘‘腿’,可是那个动作也堪称高难度,尝试了两次,他居然没有成功,最后只得随意在蒲团上坐下了事。
感觉到了两个年轻人坐下后,老和尚开始讲话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过三刻,还有一刻钟我就要走了……感谢秦施主为老衲解开了心魔……不,我不能自称老衲,不配……我终于可以去极乐世界佛祖面前忏悔了。不过,在我之前走之前,还得求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秦朗偷偷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老和尚说的时间也是准确的,因为他刚才临走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让他不可思议地觉得神奇,这庙里哪来的钟啊?
老和尚居然将时间掐算得这样准确,看来这么多年得修行也不是白修的。
“说吧,师父。”一直没说话的桑枝终于悠悠地吐出这四个字来。
既然她已经说了,秦朗便不再重复了,他还沉浸在“时间准确”这个问题上,接下来老和尚的嘱托就更令他大浑身冒汗了——
“我走后,请你们趁着我身体还热乎的时候,将我的‘肉’身火化了,然后从灰烬中捡出那颗硬东西(舍利子,老和尚不愿意说这个词,他觉得不配),然后将这颗硬东西埋在千手观音神像座下的一个泥坛里,那里面有我师父的舍利子……虽然我觉得我不配和师父埋在一起,但是我愿意从此跟在师父身边,永生永世接受他的训诫……”
说着说着,老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时间仿佛就像一盏无形的沙漏,秦朗能感受到沙漏的沙子在“沙沙沙”地往下堆积,只要下面满了,上面空了,老和尚的大限就到了。
殿里此时的气氛异常的静寂,静寂到秦朗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动,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和尚的面部,看着他脸上的颜‘色’正一点一点地褪去。
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紧张又难熬……秦朗的背上和手心都沁出了密密的汗水,汗水将背脊上浸得一片冰凉。
“秦施主,回头是岸。”突然老和尚双眼圆瞪,‘精’光爆‘射’。
秦朗一愣……
凌晨二点,老和尚圆寂了。
因为庙里只住有桑枝和老和尚两个人,现在老和尚死了,也就只有桑枝为他安排后事了。
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姑娘将老和尚的尸体背出去吧?
看着老和尚的身材也枯瘦,秦朗一咬牙,便将老和尚的尸体背对着背地背了起来,因为老和尚是坐姿,只能只能以背对背的方式背出去。
桑枝举着一只火把在前面领路,秦朗背着老和尚的尸体跟在后面,在夜‘色’里的古刹里穿行,这场景、这画面,够刺‘激’、够诡异的吧?
不过,够诡异的还在后面……
当秦朗气喘吁吁地跟着桑枝穿行到庙后的菜园地时,他惊讶地发现菜园子的正中已经架好了一堆木材干,木材干下面铺着干谷草。
“你将师父放到谷草上吧。”桑枝淡淡地说。
桑枝将手里的火把‘交’到萧克手里,然后她在柴禾旁边提起一个小桶,从容地往老和尚的尸体上浇着清油,看得出小桶里的清油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t5?]?2m綫vko?w?vkw_k]4桑枝的从容,看得秦朗一愣一愣的,手中的火把都在跟着他的手抖动着——看来这一切都是桑枝的预料之中,她早就备好了一切,专等这一刻的到来。
“真的……要用火烧了吗?”半响,秦朗才紧张地吐出一句话来。
“是的。”桑枝丫淡淡地说:“不火葬难道做成干尸木乃伊?”
木乃伊?
秦朗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
一阵‘阴’风吹过,山上的树木发出了一阵“呜呜呜”声,真像是有人在哭……
秦朗的手猛地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火把掉落到地上。
桑枝做完了手上的活计,转身向他伸手要火把,秦朗赶紧递给了她。
桑枝淡定地点燃了稻草,很快稻草便将干柴禾引燃了……很快,熊熊大火便在菜园里腾空燃起,哔啵哔啵的燃烧声和着飕飕的风声,像是有人在笑,又像是有人在哭。
看着火光中的老和尚的‘肉’身很快就被红‘艳’‘艳’的大火所吞噬,秦朗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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