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唐没有想到,萧瓒杀人竟是这么不眨眼……她永远也不能忘记司幽死的时候鲜红的鲜血喷了她一脸,他倒下的时候眼睛还紧紧的瞪着自己,这死不瞑目的惨状,这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她再也不想再遇到……
“禾唐。”他转过头来,有些戒备,三步走到已瘫坐在悬崖边且不能言语的禾唐的面前,扶起双腿已麻木的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的拥抱着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正因是萧瓒的这个动作,禾唐无助的崩溃到嚎啕大哭起来,手无力的垂着,连反手抱住他的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边失声痛哭着,一边抽噎着:“好多……死人……好多……血……我……害怕……我害怕……”
萧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也许是她惊吓过度,也许是她生无可恋的出神太久,她竟连远处有黑衣人出没都没有发现,虽只是微不可闻,但她竟连他轻轻抖了一下都没有注意,所以她更不晓得他中了暗算,那毒针上有没有毒她也不晓得……
在不经意间,他又为受了一次伤……
他若无其事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后腰,不经意的将银针拔掉扔在一旁,见禾唐只是怕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便放宽了心,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一阵眩晕,他有些不受控制的往断崖处倒,禾唐这才发现了异样,却没有拉住他失重的身子。
就这样看着他坠下了断崖……
“你们……你们为何都要离开……萧瓒!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害怕……我害怕一个人……你要陪我,你要答应陪我,我还没有听到你说喜欢我,你不能离开!萧瓒!你听到了没有!”她一个人冲着山谷失声的咆哮着,传来的始终是那阵阵的回音……
“我在这里只有你,你也要离开我吗萧瓒……”
这一次她没有哭喊,而是有些生无可恋的呢喃着。
她无力的跪在断崖旁,眼睛直视着萧瓒坠落下去的地方,她身后就躺着两个死人,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泪,低头靠自己的手都满是血迹,而自己的衣衫竟也是大大小小的血痕……
她累了,她怕了,麻木了,如果萧瓒都不在了,她在翎安又有何意义呢?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落下,落到泥土上晕开了厚实的血。她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断崖旁,眼睛已哭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眼皮之下是万丈深渊……
闭了闭眼睛,她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萧瓒,等我,我就来陪你……”
“禾唐?”
萧瓒紧紧的皱着眉,有些焦急的呼唤着她,湿透的一缕一缕的碎发散落在额前,顺势而下的水滴偶尔会落到他的脸颊上。他将她从湖泊中拉了上来,可她始终就安静的躺在那里,丝毫没有转醒的样子。
他开始有些心慌,他没料到会有人暗算他。也不晓得毒针会让他在一瞬间失去意识,更没想到禾唐会傻傻的跟着他跳下来……
“禾唐,唐儿,醒醒。”
见她依然没有反应,他便慢慢的将身子前倾,伸出双手,左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右手钳住了她的唇,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贴上了他的唇,渡了一口气给她。又伸出双手,轻轻的按压着她的胸膛,还不忘呼唤着她的名字,“唐儿快醒醒,唐儿?”
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禾唐这才十分费力的动了动眼皮,慢慢的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竟是除了那恍若天人的面容还会有谁呢?
只是她明明跳下了断崖,为何如今却好好的躺在这有淙淙流水声的山涧中呢?
环顾了四周到处都是山石乔木,由此可见,这分明是他们坠落断崖的谷底,抬头看了看,隐约能看到一些光亮,这高耸入云的峦石让她不禁的后怕,掉下来没有摔的粉身碎骨,到底是洪福庇佑还是巧合罢了?顺着流水声,她望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湖泊,但是这潭水的颜色,却俨然证明了这湾潭水的深不见底。
低头看了看自己浸湿的衣衫,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湖泊,她似乎有些明白,又转头对上了也是一脸水珠的萧瓒,声音有些抖。
“萧瓒?我们活下来了么?”禾唐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凝望着眼前的人。
“嗯。”萧瓒微笑着,伸手轻轻的抚上了禾唐的脸颊,“还好吗?”
还好吗……禾唐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萧瓒方才问的话。仿佛久违重生了一般,毕竟方才,他们都是历经了生死的人。
“我没事……我还以为你……”一想到方才的种种,一股阴郁之气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眼前又起了雾,她也不晓得明明她是一个不怎么爱哭的人,可如今的种种事情,却如噩梦一般,一想到就会让她不由的潸然泪下。
她抬手反抱住萧瓒,紧紧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也不管他们为何什么事情都没有,也不去管什么形象不形象,如今她内心全然是能够活下来的不知所措,抽噎着泪如雨下,“你晕过去……掉了下来……我害怕……你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了,萧瓒……”
“好,我答应你,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头一次的,萧瓒没有冷冷的推开她,而是也十分深情的反手抱住了她,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仿佛一个世纪之久,她哭累了,这才轻轻的放开了萧瓒,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的问道:“为什么,我们可以无事,难道我们其实已经死掉了,这是在阴间?”
萧瓒迎上了她如水的目光,又环顾了四周:“你看这像是阴间麽?”
说来也是他们幸运,掉下来的地方刚好有那深不见底的湖泊承接着,所以才不至于粉身碎骨。
说起来掉下悬崖,萧瓒掉下悬崖也实在是太诡异了,于是捧起他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端详了良久开口道:“可是你为何会掉下来?”这才是真正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没受伤,二没遇刺,却就这样掉了下来。
萧瓒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只是天太黑没看清,而且你看我并无事。”
禾唐也试探着站起身来,感觉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依然是感觉到骨架被震的酸痛。点了点头,“那便好。”又指了指那从湖泊分出去的溪流,说到:“我们顺着这个河流走吧……”
没有反驳,萧瓒点了点头。毕竟这山谷地势极低,爬上去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虽说一直顺着水路走不知会耽误多少行程,也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如今也只有这样别无他法。
这溪流的两岸竟是没隔几步就有一课枝繁叶茂的桃树,谷底气温莫名的高,这桃花已落满了一路,没有别的树,只有桃树而已,远远看去,粉粉的一片,如一团一团柔软的云。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有柔和阳光透了山谷打在二人的身上,他们慢慢的走着,脚踏在柔软的花瓣之中,目极之处,全是桃花……
一阵阵轻柔的春分不停的吹拂着,刚刚好吹干了他们湿透的衣衫。她们慢慢的在这有百里落花的小路上走着,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的回音……
空谷传响,鸟语花香袭来,到处都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象,不是仙境却恍如仙境……
“萧瓒,我们会不会走到仙境里去?”
“走到仙境里去的可能性,正如我不让你跟我来苏枋而你能够听我的几率一样。”
嗯……本以为萧瓒就这样深情温柔了,结果都是表象,嗯……说的很委婉,这意思不就是说,走到仙境的这种可能是不存在的么?她竟无言以对?
“哼,我想象一下都不行吗?”
“不存在的,我早说过这一路危险至极,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妄图保护别人么。”萧瓒走在她的身边,脸微微一侧,面无表情。
“是,是我的错!”禾唐闷闷的出声,就知道早晚也会被萧瓒一阵数落,会无地自容什么的这些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况且像她这种厚脸皮的,遇到萧瓒这种人,就得需要更厚的脸皮才好。
“别再让我担心。”一阵久久的沉默后,萧瓒这才缓缓开口。
“那,你是担心我的?”这种话从萧瓒口中出现简直是不现实的事情,她瞪大了双眼一脸期待。
“如果我不担心你,你早就身首异处了。”虽然萧瓒的语气总是冷冰冰的看不出悲喜,就说褒义之词也会被听成是不是说的反话,更何况这说话的态度呢,自然也是呛人的很。
这一切一切的态度仿佛是洞穿一切而成竹在胸的模样,禾唐叹了口气。这便是萧瓒啊,她喜欢的人,就算他纵使有千般不是,她也愿意本着一个宽容之心去包容他。
更何况萧瓒从小的心里,从小的环境便不似他蓬莱那般轻松与人性化,这皇室中,尤其是储君的生活,应该是她想象不到的泯灭人性的,所以她是理解他的……
二十几年的环境便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也许他可以改过来的,只是需要时间。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存在诸多缺点,所以她又有什么借口去埋怨别人呢?
走到了尽头,有一丝光亮,那是一个人勉强能进的去的洞口,里面仿佛别有洞天。
“萧瓒,我们仿佛是找到了桃花源……”禾唐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内心一阵兴奋与激动。
谁料到萧瓒摇了摇头,薄唇轻启道:“不是,若没猜错,此处应该是绝尘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