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雪上加霜(1 / 1)

<>丫鬟睡在外屋炕上,时刻照看貂婵。这时丫鬟正打盹,屋内发出异样的声音把丫鬟惊醒了。她急忙下炕冲进里屋,一眼看见倒在窗前的小姐。

丫鬟把小姐搀扶起来,又搀扶在炕上躺下,小心地问:“你咋了?”

貂婵闭着眼睛不答腔。

丫鬟慌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请夫人?”

“不用,”貂婵虚弱地说,“你爬在窗口去听。”

“这么晚了听啥?”

“叫你去你就去,那来的费话。”貂婵的声音有点气恼。她怀疑自己刚才在窗前是否听错了,或者是自己的幻觉,让丫鬟去证实一下。丫鬟走近窗口,爬在窗台细听。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童声:“老女儿!老鸟儿……!”

丫鬟听的真切,可咋对小姐说呢,只好撒谎:“听不见什么。”

貂婵静心聆听,那个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老鸟!老女儿……!”

貂婵明白在嘲讽自己。任藏庄从来没有一个女儿在这个年纪还待在娘家。她失声哭泣,很快明白这样会惊动家人,就用手捂着嘴呜咽……。

丫鬟安慰道:“小姐,别哭了,小娃娃的话别当真。”这话曝露她之前说的是谎话。

“你不是没听到吗?”貂婵训斥道,“敢对我撒谎,明天我给阿爸说,打发你回家。”

丫鬟并不当真,只好说起实话:“小姐,让你伤心的话我咋敢说呢?”

貂婵一夜睡不安稳,似睡似醒,既盼着黑夜早早过去,结束不尽的苦恼,又害怕黎明到来,因“老女儿”无法面对大家。她相信家里有人也听到这种声音,只是没人会给她说。

貂婵十八岁了。在临洮,这个岁数一般已是一两个娃的妈。附近的一座村寨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因未婚夫外出做生意未归,她只得待在娘家。远近村寨,十八岁还待在娘家的唯有貂婵。

第二天,貂婵睡着不起来,睡的头昏脑胀,痛苦不堪,还是不想起来,只想一直睡下去,最好睡到死。

吃午饭时,貂婵不得不起来,没有食欲,可是不吃饭不行,丫环是要汇报给老爷夫人,她不想惊动两位老人家。

回想起昨夜的事,她有点迷糊了,因为她当时睡意朦胧,不太明白真有小娃娃喊,还是睡梦里梦到的。当时服侍自己的丫鬟说话含糊,不能确定。她试着问另外两个丫环,昨夜是否听到娃们在喊叫?两个丫环听到了娃们的喊叫,可是那是羞辱小姐的话,她们怎么能说出口,就撒谎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天的晚上,貂婵仍早早睡了,并不能入眠,大睁着双眼,心提悬着,慌恐不安,生怕传来那个声音。

恶梦还是降临了,寂静的夜空飘荡着隐隐约约的童声:“老女儿,老鸟儿……。”

貂婵思前想后,看不到生存的价值,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活着只有给家族带来耻辱,让哥哥侄儿们难做人,让所有的亲戚蒙羞,她只有一死。

这天下午,貂婵给丫环说要到外面去散心。丫环们不敢阻拦,只好去禀报夫人。

貂婵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就在她即将出门时,母亲带着贴身丫环来了,她打量着女儿问:“我的女儿,你要到哪里去?”

女儿本要出门前看母亲一眼,如能见父亲一面更好,她不能到父亲屋里去,也就是说没有特别重大的事不到父亲屋里去,现在要去见父亲,肯定会引起父亲疑心,然后关注女儿,自己的计划也许就要落空。临死前见不上父亲,这让她很伤感。她只能坦然面对母亲:“妈呀,我心里急的像猫挖,到外头去散散心。”

母亲没有理由阻拦,再说她担心女儿整天呆在屋里闷出病,外出走走也许有好处,只好叮咛:“别走远了,转上一会就回来。”

生死别离的情感涌上女儿心头,想到父母的养育之恩,想到父母十个儿女,唯独对自己最好,而她无力报答父母,还要让他们蒙羞,让他们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她只感到心在颤抖,心在滴血,眼泪就要涌出来,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她说了声“我去拿个东西。”匆匆上了楼。

貂婵爬在炕上低声呜咽着,泪水把褥子打湿了一大片。她怕母亲久等,强忍巨大的痛苦,稳定了一会情绪,这才下了楼。好在母亲已离去。

貂婵已有两个多月没出门了,她没有心情欣赏即将别离的景物,此刻的思绪只有如何摆脱丫环,尽快跳进迭藏河。

貂婵慢慢地朝迭藏河走去,走了一截路,母亲的贴身丫环小跑而来,阻拦道:“小姐呀,夫人说了,河水太大,跟前不要去。”

貂婵不能朝前走了,她不说什么,只是弯腰折山丹花。折了一小束后,她朝丫环们望去,见她们都站着看自己,装做不满地说:“你们怎么站着?山丹花可以做馍馍。”

丫环们这才动手折山丹花。

貂婵边折花边朝河边移动,好在丫环们一心折花,忘了监视小姐。

直到小姐走到距河边二十多米时,母亲的贴身丫环才觉出什么,失声叫道:“小姐,你不能往前走了!”

貂婵明白这次失去机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二话不说,撒腿就往河边跑……。

丫环们吓得大叫起来,叫了几声后才想起追赶……。

貂婵尽最大力气跑,由于身体虚弱跑的并不快。她没有留意脚下的石头,重重摔倒在地,顾不上疼痛,拾起身又跑……。

丫环们喊叫着追……。

小姐体力孱弱,又加摔倒两次,还没有跑到河边就被丫环们追上。

貂婵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想到自己活不成又死不成,还要给世人留下话料,不禁放声大哭……。

丫环们全都坐在地,一个接一个哭起来。她们是吓哭的,万一小姐跳了河,她们被赶出任藏府不说,家人也会受牵连,又想到别的伤心事,哭声就更大了。没人劝解,大家相互感染着,越哭越历害……。

大夫人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赶来了。女儿走后,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打发仆人前去察看女儿的行踪,这一看发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儿们,仆人飞跑禀告夫人。

大夫人的贴身丫环看见了主人,她不敢哭了,站起身急忙迎上去。

大夫人听了贴身丫环的话后,啥话也不说,软软瘫坐在地,也是放声痛哭……。

貂婵和丫环们都不敢哭了。貂婵远远站着,垂头丧气。丫环们围着大夫人劝慰:“夫人,别哭了,又没出事么。”

“夫人,地下湿,怕坐出病,你起来么。”

“夫人,我们以后把小姐看紧些。”……

大夫人哭了一阵,由丫环们搀扶着站起身,掏出手绢抹去脸上的泪痕,定定地望着女儿,啥话也不说,那意思就是,我看着你跳河。

貂婵只觉得心身疲惫,万念俱灰。她明白母亲的心思,只好慢慢地朝任藏庄走去。

大夫人由丫环搀扶着,和女儿相距十多米,朝庄上走去。

母女俩到了任藏府,彼此啥话也没说,各自回屋。

直到第二天晚上,大夫人才走进女儿屋里。

貂婵迎上前,低眉垂眼,叫了声“阿妈。”声音充满了歉意。

母亲不答应,坐在椅子上,满腹的心事,满脸的愁苦。

女儿羞惭不安,吩咐丫环沏茶。

“不喝了,反正我那一天跳到河里往死里喝,”母亲这才开了口,面向女儿,口气较柔和了,“我的女儿,你下次到河边去把我叫上,娘两个手拉手往河里跳。”

这句话又把女儿惹伤心了,她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哭把母亲也惹哭了。

母女俩低声哭了一会,内心的伤痛减弱了,母亲先止住哭,劝说女儿:“我的女儿,别哭了,越哭越伤心。”

貂婵这才止住哭,内疚地说:“把阿爸和您对不住哦,你们就别往心里去。”

母亲伤感地说:“你想想,我能不往心里去么?我就养了你们三姐妹,你没个兄弟,我就自卑得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旁人怎么说就不管了,那两个尕妖婆子的脸就难看得很,那个三妖婆子整天就想着整治我,巴不得我早死,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少和她们来往,看她们怎么整治你。”女儿小声道,“再说,阿哥们都是好人。”

大阿婆有点悲凄地说:“幸亏你阿爸把你好,我这才星星沾了月亮光。要是你走了(死了),老爷还能把我好么?他一见我肯定就是气,怎么能不气呢?我把他的好女儿没看住,没管教好么。我还指望谁呢?三妖婆子仗着三个儿子,霸道得很,光是她就能把我整死,我还不如跟上你跳河。”

女儿愧疚地说:“阿妈,你别说了,我亮清。”

母亲责怪道:“你亮清的话就不跳河了。我的女儿哟,心别那么毒,下次要跳河,娘俩一起跳,阴间路上也是个伴。”

女儿知道母亲说的是真心话,怎么忍心让母亲走绝路呢,赶忙承诺:“阿妈,你放心,我不跳河了。”

母亲不放心:“那你还想干啥?”意思是死的方法多,不跳河是否用别的死法。

女儿明白母亲的意思,思忖了下,拉着哭腔说:“阿妈,您放心,我好好活着。”

母亲这才放心了:“这就对了,你把心放得宽宽的,你阿爸早就把你安顿好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貂婵的心还是无法放宽,到了夜晚,那个声音又传来了:“老女儿!老鸟儿……!”

丫环们为难了,夜间外面传来的话这么难听,很难对老爷夫人启口,可又不忍心小姐夜夜痛苦,没办法,丫环只好把这事说给大夫人贴身丫环。

夜间外面的喊话让老爷知道了,他气得大骂。大夫人黯然伤神。

任藏府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每个仆人丫环都受到怀疑,逐个受到审查,最后认定非府里人所为。

仆人们全都派了出去,挨家挨户告知:如发现谁家娃们在任藏府周边喊叫,府上不但收回租地,还要将一家人赶出任藏庄。

从此,“老女儿,老鸟儿”的童声不再响起。

貂婵的痛苦并没由此减轻。她知道人们在背后对自己议论纷纷,“老女儿”成了自己的代名词。她活在世上,只能给别人带来笑柄,给家族带来羞辱。

貂婵活得很艰难,白日熬不到天黑,夜里熬不到天亮,时刻都感觉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是为了母亲,她又不能再去寻死。

更让貂婵苦恼万分的是,有的时候,在很静很静的夜里,那个声音仍在飘荡:“老女儿!老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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