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一人,夜色深沉,春寒料峭,我需要炽烈的火焰与女人。
正月的某天,那时,永生会刚刚覆灭,我刚刚失去了誓约上的妻子、律法上的情人——龙七七,那时,王英已堕入到胡玉环的网罗之中,那时,悍匪高挺像独狼一样在月黑风高之夜出没,当晚田见龙约我饮酒,贼人趁机将鸟人凤来暗算了。
我赶到时,熊熊火势已经不可控制,眼睁睁的看着阜月鸟居在映天的红光中化成一片瓦砾。
火起的时候,凤来的的确确是在鸟居中,他并没有逃出生天。大火整整燃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被扑灭,这场大火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之所以火势凶猛,是因为用了大量的汽油助燃。
凤来只留下一抔灰烬。
等消防队和刑警队离开之后,我又勘察了一下现场,凤来确死无疑,在劫余的骨灰中发现了一个腰带扣和天鹅项链,这都是他的随身物品。
其后,永生会最后一个残渣余孽高挺落网,他还算是一个汉子,对之前所犯的罪行,包括用吹管毒杀曲二黑都招认了,只是对凤来处以火刑这桩案子却一直保持缄默。
高挺落网之后,田见龙不辞而别,不知所踪。
大仇得报,我似乎失去的东西更多,七七一直杳如黄鹤,我尝试寻找未果,一直等待未果,每天只能蜷在被窝里,与寂寞和春梦为伍。柳鳞儿决绝地离开永新之后,音信全无,就像从人间勾销,希望她余生快乐富足,不再颠沛流离,不再随波逐流,有缘再见,而“缘”这个玄妙空虚物还让我有所希望、有所期待,我把它写进诗歌咏叹。
王英和胡玉环是真正的胜利者,天天相见,没有一秒不在谈情说爱,好不快活,没有任何空闲来搭理我、抚慰我,任我在冰冷的尸柜中化成行尸走肉。
海若是紧随凤来的,凤来被刺杀之后,她便归于骊凰旗下,身份有别,种族有别,估计永不再相见。我给雷禽老师打了电话,对凤来的死表达了深深的愧疚,他只是用一句“命运使然”安慰我。然后,我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类了。
还好有太妃在。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道则不然——”这天我正在朗诵经文,《故事会》读完之后,兴趣转到了哲学,自从练习了《渊澜》之后,连智慧也得到了飞升。突然有人敲门。
居然有人敲门,是谁又记起了我?
七七?
不会是连近晖和杨永新吧?
我立即套上一个裤衩,**着飞奔向门,打开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个人西装革履,十分挺拔,面容清癯,英气逼人,一看就是豪杰人物。他提着两瓶国窖酒一条钻石烟。
他略一施礼,“在下杨晋,可是曲文星?”
我抱拳,“正是。”
“在下有事请教,可否进屋一叙。”
我对这个颇有侠客遗风的青年俊髦不能拒绝。
他入座之后,我沏上一壶茶,“杨兄,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杨晋呷了一口茶,“好茶,好茶,阆风的云雾茶。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曲文星的大名现在可是远播神州赤县,前些日子与永生子一战名动江湖,我这个山林草野之人对你的勇气佩服之至。”
“我真的这么有名?”我很惊讶,本以为蚍蜉,原来快成犀牛、大象了,绝非装蒜,要是知道如此美名远扬,早就出去招摇了,得有多少倾慕者过江之鲫般围过来。
看来杨晋是过来朝圣的。
“当然有名了,虽然在普通百姓中也许鲜有人知,但是在江湖中,你已经是顶天立地、震烁古今的好汉了。”杨晋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稍稍谦虚,“你来找我干什么,直截了当些吧。”
杨晋微微一笑,“只是专程来拜会一下逆天举义的少年英俊而已。”
我心里微微一动,“你不会是永生会前来寻仇的吧?”
“我像是来寻仇的吗?”
“不像,不一定不是。”
“永生会的风格不是正大光明地单挑。”
永生会善于用阴招,尤其鸩杀,我虽然百毒不侵,但是能感觉到被人下毒,毕竟酒醉与麻醉、做梦与致幻、肾虚与毒发还是有所区别的,高挺虽然被捕,但是他的幽灵仍在。
“你是来提醒我要注意暗处的敌人吗?”
“不是。永生会已经没有能力对你构成威胁了。”
于是我的小猪尾巴又开始一翘一翘的了。
“杨兄,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游侠,墨者,茅山?
“哦,我从事农业,在山西,养殖。”
我略有失望,“身在农业,心在绿林?”
“农业,养家糊口,正如你所说,我是江湖人士,一直关注绿林的动态。”
“喝茶不能体现你我的气质,出去喝酒如何?”我道。
“正有此意。”杨晋笑道,“我有瓶老家灌县的佳酿正好与你共享。”
“说走就走?”
“你的情人呢,叫上一起吧。”
“我目前没有女友。”
杨晋伸长脖子四处瞅了瞅,“江湖传言,你是倚红偎翠,好不惬意。”
“江湖传言时效性稍差,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什么柳鳞儿、龙七七呢,红颜知己呢?”
“离我而去,不知西东。我现在之与《故事会》、崔嵬琴生活在一起。”
“那是非常遗憾。总得养个宠物吧?”
说到宠物,我突然发现太妃已经半天不见了,我吆喝了一声,“太妃何在?”
太妃不在。
我丢下杨晋开始在屋中搜寻太妃、被窝里、床底下、卫生间、厨房……
毫无踪迹。我有点慌了,因为就在片刻之前太妃还在屋里,他不可能破门破窗而出,也不可能顺着马桶钻下去,她到底跑哪去了,“太妃你再不出来,等我逮住你,直接放进高压锅压了你!”
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了,曲兄?”杨晋问。
“我养着一只小狗,名叫太妃,刚才还在,现在不知藏哪去了。”
“我帮你找找。”杨晋道,“莫非还能钻地不成?杨笑天出来!”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杨晋,杨晋此时眉毛竖了起来,一股冷傲凛冽的气质显了出来,严峻里带点愠怒,平静里带点杀气。
太妃还是没有出来。
然后我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书箱里将她揪了出来。
太妃哆哆嗦嗦的,莫非我冒气的高压锅将她吓到了,恐怕不是。
“太妃,你这是怎么了?”我问。
“爸比,煞星来了。”太妃道。
我将她放进被窝里,“杨晋,你这半天吹嘘我,原来是谋求我的爱犬。”
“文星兄,你的爱犬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吧,她以前的主人是我。”
“你怎么证明她是你的?”
“文星兄,你还是正视现实比较好。”
我虽有万般不舍,我还是走进卧室,将太妃抱出来,问:“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杨晋?”
太妃只能如实回答:“他是我以前的主人,我十分讨厌他,所以就逃跑了。”
“那你愿意跟他还是跟我?”
“爸比,我愿意跟你,但是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现在是永新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这个人间隐藏着数不清的异类,这个杨晋看起来有点邪异。
只能将惶惶然的太妃带了出去。
我将被剥夺得一丝不挂。
杨晋将太妃抱起来,十分亲昵,“文星兄,我给你留下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太妃从他那里挣脱,跳进我的怀抱,轻轻告诉我,“文星兄爸比,他原名不是杨晋,而是杨戬——灌江口二郎神。”
我赶紧无条件将太妃献出去。
这天夜里,我在又硬又冷床上,辗转不眠,现在连太妃也失去了,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突然手机里的小企鹅发出叫声。我打开一看,是美人雨陌,内心一阵骚动。
雨:剑客在吗?
剑:像牛郎在等织女,像董永在等小七,像后羿在等嫦娥,像纣王在等妲己……
雨:一上来就是一股聊骚劲。
剑:呵呵,正在被窝里瞪天花板,就等美人解救,你是佛祖派来的吗?
雨:你是一种饥不择食的状态。
剑:老板不在?
雨:去喝酒了,美其名曰生意应酬。
剑:不喝酒的男人都可以划到姑娘圈。
雨:要不咱俩约一下,酒局。
剑:我的壮志是大缸,实际酒量是小盅,不敢与你挑战。
雨:听说你酒量小,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又不会对你……
剑:不是怕你,而是怕我,嘿嘿。
……
第二天老板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饭,我欣然赴约。
逍月酒馆。
清炖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梁溪脆鳝鱼,可谓丰盛。
食指大动,举箸碰杯,饿猫拱盘。
“文星,你那女友七七回来了吗?”老板对员工的生活颇为关心。
“没有。”我言简意赅,注意力全在水晶肴蹄上面。
“再找一个,就王英那矬地炮,找的对象也挺漂亮嘛。”
“我也正想呢。”
“现在流行网恋,通过qq,我好几个朋友都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正有此意。”
盛宴之后,杯盘狼藉,我心如死灰。老板告诉我,这顿餐AA制,然后我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