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被剥夺精光了。春天到了.
夜里,屋里没有灯光,月光透过玻璃照白了半张床,我亮着眼睛,点起一支烟。
《夜》——
鸳鸯锦被月光纱,
辗转无眠夜色搽。
半瓮黄酒须共饮,
贾来陪客画皮狎。
半夜三更,倾慕我的孤魂野鬼来到我的房间……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我一下从床上弹起,莫非真有幽灵过来向我讨酒喝。
我通过猫眼向外一看,光线昏暗,真是一个长发的绝色女鬼,即使她把我生嚼我也要打开门的。
不是纪小寒,不是衣小芰,也不是林汨。
根本就不是女鬼,而是一位旧时相识。
她看到我瞬间愣住了,我也僵住,定神数秒之后,她问:“可以进去吗?”
我说:“可以。”
她说:“钱包被偷了,身份证丢了,不能住宾馆了,就随便敲门了。”
她似乎是不认识我,我也就不认识她,“我正好有个卧室空着,不过住一晚五百块钱。”
她笑了,用目光赞许我的表演,她还领着一个男人,一个精瘦的男人。我只是打量了一眼,就知道那人绝非等闲之辈。他的个子不高,甚至比那美女都低了十公分,板寸头,一张猴脸,眼睛很小,却精光四射,鹰视狼顾,面相十分不善,是来借宿的,连一点微笑都挤不出来。
“两位吃饭了吗,我给你们煮点面吃,不过得另收费。”我冷冰冰地道。“行,有酒吗?”那瘦猴问,“花生米来点,我会加倍付钱。”
我不会善良到去侍奉歹徒,我只是关心那个美女的冷暖。
伺候二位吃完饭之后,我就把他俩领到了七七的房间。
七七的房间是一张小单人床,今晚它要受洋罪了。
熄灯之后,我并不急于睡觉,没有遐思思,也没有迩想,而是进入到一种入定的状态。
隔壁的二位有些猴急,不等我睡着就开始了大战,马陵坡,鸿门宴,淝水之战,火烧赤壁,刀枪棍棒,枪林弹雨,杀声阵阵,汗流成河……
久旱甘霖。
美女极力想克制一下,但有些事情是洪水猛兽,根本不可阻遏,开始是细细的小猫喵呜,到最后却像雌虎一样嘶吼起来。
我竟一宿没睡。
第二天日过中庭,我们三人才起床,那贼汉独自一人出去,那美女衣衫不整,正在慵懒地梳妆,我立刻冲进去将她控制。
她的衬衫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她的锁骨处有一枚起舞的墨色蝴蝶。
“文星,你这是要强奸我吗?”她媚媚地一笑,想把我的每一寸骨头都电酥。
“你又认识我了?王美贤,你们是不是那对被通缉的雌雄大盗?”我厉声质问。
她继续没心没肺地媚笑着,“是的。”
“那我马上带你去自首。”我拉住她的手就向外走。
“我不去。”她撒娇,一汪秋水般的眼睛柔柔地看着我,“我不想坐牢,等我出来就成黄脸婆了。”咬了咬朱唇,“你要是不报警,收留我们几天,我可以……”
我打断她的话,“你必须得去自首,你必须出卖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怒气冲冲。
王美贤的眼中瞬间涨溢泪水,“可是,我爱他!”
我松开她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那名男匪便是林丁,这是出生在山林荒野的一头凶兽。他没有念过书,不知是被人还是被狼哺育的,在七八岁就开始流浪,到二十岁左右便以林丁闻名江湖,据说是随师父姓,他精通截拳道,十分狠辣,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鸷的气息。他尝尽人生百味,历尽世间冷暖,对金钱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的职业本是劫道和讨债,直到遇上崔继光。崔继光是一个军工迷,要是有足够的经费,这家伙能造出原子弹来。
崔继光怀揣着三千块钱去找一个车床师傅,他刚定做了一个钨钢寸管。他从信用社出来时就被盯梢了,走到僻静处被人一拳擂倒在地,半天没能起来,兜里的钱被尽数拿走,连一个钢镚都不剩。
林丁着实没想到这个腌臜的家伙还挺有油水,正在高兴地点钱,受害者追了上来,冰凉的枪口顶住了他的额头。
匪徒张狂地笑着,“这么近,会溅你一脸。”
后来,胆小如鼠的崔继光与胆大包天的林丁紧密团结在一起,开始了谋略与胆略结合的犯罪——绑票。
这两个匪徒成功了两把,然后流窜到松元县。
最后他们锁定了一个目标——吕嘉诚,一个纨绔公子,家中独苗,万贯家产的继承者,要是逮住他,他的老爹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万赎金而报警。
经过数日踩点,他们摸清了规律,子夜时分在金凤凰KTV附近将吕嘉诚的奔驰坐骑截住。
他们却错误地抓住了吕嘉诚的绯闻女友王美贤——
那就是一把子弹上膛、拉开保险的老枪。
美女最终搞得那两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反目成仇。
王美贤并没有被吓破胆,她知道绑匪只是图财,她也知道自己多么有诱惑力,所以她用眼神、红唇、肌肤、锁骨、丰胸、翘臀、长腿、丝袜、花绣将那两个饥饿的野兽分裂了。
终于那两人争吵起来。原来崔继光垂涎肉票的美色,准备一亲芳泽,而林丁却坚决制止。
“上次不是我先的吗,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崔继光问,他是以老大自居的。他负责制造、保管枪炮子弹,负责侦查、谋划,他是主脑与核心,也是利益的分配者。
“这次不行,因为这个女的我看上了,我要她做我的老婆!”林丁铿锵地说。
“你脑子是不是让狗掏着吃了?”
五色使人目迷,美色使人智迷。面对标致性感的王美贤,崔继光精虫上脑,不仅失去了义气,还失掉了谋算,他指派林丁去约定地点取赎金。
经过砍价,王美贤价值三十万。就是这三十万,他俩肯定也得不到,官家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只等匪徒来钻口袋。
林丁并没有去拿赎金,而是去磨刀,他出去没多久,崔继光就准备对被缚的绵羊下手……
林丁满身血污地站到王美贤的身边,说:“我把最亲的兄弟结果了!”
“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男人!”王美贤对我说。
“你这是鬼迷心窍了吧?”
“无论如何,我就是爱他,他就是我的上帝,他就是我的唯一。”
她已经不可救药。
“你还是走吧,我会在一小时后报警。”我有些无可奈何。
“文星,求你放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一马吧,我情路不顺,所托非人,终于遇到一个喜欢的,真心喜欢,求你了,我们只在你这里待三天,然后立刻就走,绝不拖累你,你现在赶我走,马上就会被警察抓住,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们还算朋友吧?”她眼泪汪汪的,“只要你让我在这住三天,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为爱情的泡影所迷惑之人说出的话又有多少可信成分?
我决不能心软,决不能被美色所惑,不然会像崔继光一样栖栖遑遑,孤孤零零,手捧自己的头颅,在荒野中哭哭啼啼,彷彷徨徨。
我俩还在僵持中,门外传来敲门声,我立刻与王美贤恢复到陌生人状态,瞬间乾坤挪移,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看起《致富经》来,似乎没对他们产生一丝怀疑。
林丁回来后,我立刻向他收了七百元钱,并答应让他们多住几天。相安无事,悍匪的枪栓始终没有拉开。
虽说我的神异听力已经大大损伤,但是仍旧比一般人要灵敏,这天夜里那对鸳鸯大盗的谈话内容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并不是来躲藏的,而是要在金盆洗手、子弹打光前再顶风作案一次,诗意而刺激,而王美贤是此次的策划者,狡兔潜藏到了公安局附近、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溶解在市井人流之中,不易暴露,而且便于挑选目标。
“这屋子里的小子怎么办?”林丁问,月黑杀人夜,是不是应将曲文星给喀嚓了?
“又傻又宅,可以充当咱们的掩护,也可当咱们的厨师。”王美贤道。始终还是女人。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要是男人对我目不斜视那才不正常。”
“嗯。我很正常。一天和你睡一百次次都不够。”
我这里比荒野里暖和,比狗窝里干净,比乱石滩上舒服,比小旅馆中安全。
杀声又起——满山头天雾黑,四下里,四下里刀枪密,眼跟前把暗天昏,耳边厢鬼哭神啼,蓦地里山崩海沸,只杀得紫微垣,斗转星移……
斗转星移,我又一宿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