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村里的白胡子老仙医请来,给柳鳞儿清洗、缝合、包扎了伤口,她逐渐恢复气力,像钩吻藤一样攀援在我的身上。
我为了保住童身,赶紧借口送医生回家,趁机逃脱,坐屋后的老桑树下抽一颗烟缓解一下焦虑。
之前的二十来年,我只见过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们分别为靳腊梅、纪小寒、胡玉环和靳槐榆(我娘),然后桃花运大爆发,短短几个月,美女们接二连三来到我的跟前,我几乎应接不暇,身在福中不知福,挑肥拣瘦,估计高峰期一过,我就会再度进入饥荒时代,青灯古佛,撞钟敲鱼,了却残生。
一颗烟抽完,听到一阵女孩子的叽喳声,我循声一看,晓天、晓月、崔跖走了过来,这真是救星啊!
“师父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我们要回,特地出来迎接,那么有没有做好吃的?”晓月问。
“先说说有什么成果,再说好吃的。”我一撇嘴。
“今天我们三个在丁酉镇消灭了一个难缠的黄裳老道,据说算卦很准,不知道他有没有算出今天的劫数。”
“老道你们也迫害?”
“这个不是一般的老道,一个修炼五百年的黄鼬精,晚上专门祸害小姑娘,隐藏得很深……”
“草草杀死,岂不是便宜他了?”
“怎么,你还想用他炼丹,怕是降服不住,大燥……”
……
说话间,我们便来到门口。
突然,晓天和晓月机警起来,各自拿出降妖武器,“好重的妖气!”
“不必紧张,家里来客人了,旧时相识。”我道。
“师父现在开始将各色妖魔鬼怪养作宠物了……”晓月冷笑。
“她算是我的师傅。”
“这是师祖啊,误会误会。”
几个人走进屋中,但是晓月一直未将鱼鸟剑收入鞘中。
柳鳞儿一出现,我新收的三名娇娃顿时有点黯然失色。
天下第一美女完全以美貌压制。
“妖怪!”晓月大喊一声,手中的飞剑正要发出。
晓天将她制止,“晓月,勿动,她真是师父的故人。”
“这分明是个妖精!”
“哪个男人不喜欢妖精?”
是夜,我在垫满干草的驴槽中睡得很舒心,要是在卧室内的大床上须时刻警醒,就怕妖怪们半夜将我铺在铁板上佐以胡椒、罗勒和洋葱,煎三成熟,然后淋上柠檬汁、蘸着人肝酱食之。
第二天一早,我被鸡鸣鸭叫给吵醒了。
原来,晓月醒来不见师父,便说是被柳鳞儿吃了,非要将其放到野炊圣器“三丁炉”中淬炼淬炼,柳鳞儿懒得辩解,最后三个徒弟争执起来。
我适时出现,一身稻草,一身驴粪味。
宁可与悟雪共度春宵,也不敢招惹那几个美女,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柳鳞儿像蝴蝶一样翩然飞进我的怀抱,然后像壁虎一样吸附在我身上,“星,她们要伤害我……”她的声音里调和了蜜糖与砒霜,我的皮肤上立时像粘了一层刺蛾毛虫的细绒,一阵寒意从尾椎顺着脊背传到脖颈上。
“她们……能伤害到你?”我颤颤地问。
“什么意思?就那个大眼妹妹一心要把我杀了吃肉……”
大眼萌妹哼了一声,“恶人先告状。”
“星,听说你组建了一个叫离帮的帮派,我也要加入。”柳鳞儿撒娇道。
我内心是比较矛盾的,离帮以除魔卫道为宗旨,招徕人才要以道德和法术为考量,勇气和彪悍需要嘉许,相貌可忽略不计,而柳鳞儿显然与此格格不入,我如果将她收纳,暴露了我的格调,如果拒绝,似乎不近人情。
“离帮主业是狙杀那些祸害人间的妖魔,你能做什么,厨娘或是浣女,酒娘还是织女?”我问。
“我很会做饭的,也会洗衣服……再说,我在帮中做花瓶也好吧……”柳鳞儿媚媚一笑。
晓月瞪了她一眼,“让你做饭,你还不下砒霜摆死我们?还花瓶,离帮需要的是收妖降魔的羊脂玉净瓶,而不是什么花瓶!”
于是,我又给军师王英飞鸽传书,令他过来商议国政,他下午便飞马赶到,还带来了帮外人士姜海若和姬画眉,凤来与余老板下江南冶游去了,并不能亲自参加我们的议政大会。
晓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柳鳞儿加入,她认为妖媚如斯,便是一种邪恶,是要被离帮诛灭的对象而不是吸纳的对象。
晓天也是反对意见,对于妖精,离帮不能持双重标准,美丽的留下,丑陋的消灭,对帮会的信誉产生不利影响。
崔跖保留意见,我的风往哪吹,她就往哪倒。
姜海若反对,她认为帮主招的不是人才而是婆娘。
唯一的支持意见来自王英。
“离帮的宗旨是除魔卫道,何谓魔,何谓道?这个必须搞清楚,非人类并不等同于魔,神仙也不是人类,我们能将神仙归于魔吗?不能!所谓的魔,就是有悖于正义、道德、人性的东西,也就是邪恶的事物,如果他是一个所谓得道的仙人,灵感大王那种的,但是吃童男童女,不管是单单解饿还是修炼长生,这就是魔,也是我们必须消灭的,如果他是一个玉石精,杏仙,白素贞,或是一个其他的什么精怪,他靠吸收日月精华化为人形,混迹人间,但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么他就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只针对邪恶的魂灵,而不是邪恶的面庞。我们心中要有杆秤,明辨是非,洞察正邪……”慷慨陈词。
王英是一个有层次、有深度的人。
其实,我了解的王英更是一个色中饿鬼。美,无论如何,都是真理,值得信仰,甘心匍匐其下;柳鳞儿,无论如何,都值得拥有,哪怕被剖肝挖心。
我没有那么极端,卑鄙懦弱,假装正派。
崔跖立即表示赞同。
“咱们在议是否同意柳鳞儿入会,而不是探讨什么是佛,什么是魔。”姬画眉冷冷地说。
“是的,我们辨明了什么是魔,什么是佛,自然也就议清了柳鳞儿是否可以入会。”王英笑道。
“我同意你的观点。那么柳鳞儿可以入会吗?”姬画眉逼问。
“这个由帮内民主和帮主集中决断,好像与你……”
“既然海若和姬画眉来了,她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军师,你发表明确意见,不要含糊其辞。”
王英正了正衣领,清了清喉咙,“我与帮主同柳鳞儿相识较早,有着较深了解,我认为她不能归于魔类,美不是一种罪恶,只是一种招妒的特质,自古以来,有许多德貌兼备的,什么湘妃了,什么宓妃了,什么七仙女了,什么何仙姑了,而且我认为美貌是上天的一种恩赐,是上世积德换来的,我坚决支持她入会!”王英道。
“较深的了解,有多深?她吃了多少人,她是个什么你知道吗?”姬画眉笑问。
王英一怔,“她……吃人……她是个什么……什么……她只是美成了精,莫不是还有其他的历史?”
“这得问问本人了。”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柳鳞儿。
柳鳞儿低下头,怯怯地说,“去年我消失了一段时间,那是去……去冬眠了,睡了几个月,然后蜕了一次皮……”
我一阵反胃。
王英脸色由白变青。
与柳鳞儿相处一夜,被她生吞活剥都正常不过。
我定了定神,问:“最近,周边有一条赤练蛇出没,专吃小孩,是你吗?”
晓月瞬间将逆鳞剑亮了出来。
柳鳞儿还没接言,姬画眉却替她辩白了,“不是她,她的年岁更长,道行更深,当然更危险,她是昆仑雪鹫顶的玉绫蛟,银色,雌性,而那赤练蛇是出自岭南沼泽的腥臭种儿,雄性。”
姬画眉是爬虫专家、食蛇能手。在她餐盘中,柳鳞儿只是一道生猛的野味时鲜。
王英此时回了魂儿,“那还是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善是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羞羞地望了一眼柳鳞儿。
王英完全鬼迷心窍,他把柳鳞儿意淫成白素贞了。
最后大家举手表决,只有王英一人不改初衷。
我问:“军师,胡玉环怎么不来?”
军师答:“看家,照顾鸵鸟和孔雀。”
“要不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笑问。
军师一脸恐慌,“算了,我收回意见。我虽然坚持真理,但是我珍惜生命。胡玉环是个一手拿糖一手拿镰刀的女人,虽然我行得正坐得端,但是架不住她胡思乱想,万一,咔嚓。我的生命并不要紧,但是离帮的前途与未来却事关重大……”
白蛇最终没有混入离帮。柳鳞儿淡淡一笑,“即使不让我加入,我也要留在曲文星的身边。”
我丹田伏着的猛兽突然炸窝,蓬蓬毛发根根直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