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诉谭叟,我那几个俏徒弟没有参与谋害小金龙,因为松元县出现了一个食魂魔,她们近日一直在对它进行围捕。
谭叟不再追问,我牵驴将他驼回后,一一给王英等人打电话,让他们找个阴暗的地洞躲几天,防止谭叟报复,连凤来、海若都通知了,希望我的友人们别被连累。
第二日中午,我又带了一只金爪大红公鸡去蝇狗庄园,谭叟拿出伏虎大锤招待我,一碗下去,我就彻底解放了天性,袒袖赤膊,拿出二胡,且拉且嚎——
正芒种之炎夏兮,万物葱葱茂盛。
感骄阳之炽烈兮,我辈狗苟蝇营。
白毛汗之荒荒兮,当解衣以袒胸。
蒲扇虫钻鼠啮兮,一摇再摇无风。
麦芽马尿冰镇兮,饮之寡淡无劲。
高粱狂药灼喉兮,扫愁解忧沽名。
世间美妙至圣兮,莫若茅柴曲生。
一角一瓢一酹兮,迷迷瞪瞪仙境。
自鸣酒囊饭袋兮,舞剑打虎歌凤。
醉翁恰逢醉猫兮,下里巴人三弄。
酒池肉林虿盆兮,揽月抱壶搂瓮。
七贤八仙同饮兮,醉诗七步即成。
小宛文君当垆兮,太白怀素为宾。
嫦娥捏腰捶背兮,酒温谈笑屠龙。
一杯一碗一圈兮,晃晃悠悠目晕。
般若汤其清浊兮,穿肠戮肝走肾。
酤大海其漫溢兮,胃内上下翻腾。
抱马桶其三吐兮,狂呼梦中卿卿。
哼曲扶墙而回兮,尚可再来九盅。
惯做狗鳖牛马兮,此刻方是真人!
谭叟开怀大笑,似乎将小金龙被害一事已彻底忘记,我也就放松了警惕,也许是我多想了,这老翁本是一个心地和善、心胸宽广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后辈。
他一高兴又拿出一粒红色的鸽蛋大小的仙丹给我,“吃了它,能增长一万年的修为,等火候差不多了,我领你去拜会我二师弟,他是帝君最宠爱的徒弟,也是本领最强的一个。你听他讲半个个时辰,胜于几千年苦心孤诣。”
“谢谢师傅,这个仙丹也是从鸿钧那得到的吗?”
“非也,这是为师亲自动手炮制的。”
下午回到家中,我便将那仙丹服下。
这颗仙丹的能量绝不止一万年,超过了我之前服用过的任何一种仙药,比谭鼋化成的那颗都要厉害,而又比较温润,药力就像涓涓细流般溢出,稍微用渊澜一化解,便缓缓被丹田所吸纳,而且将之前那燥热的狂暴的力量降服了,而后缓缓融为一体,力量更大了,但是带给丹田的压力却小了,我整个人觉得非常舒爽,浑身飘飘然,肩胛似乎长出一对翅膀,有一种急欲飞翔的冲动,似乎是发生了质变,上了一个大的台阶,离羽化的距离更近了。
我迫不及待地到霉园之中去试验一番。
我依旧要用《炼魔引》。
指尖上的力通过琴弦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我只用五个弦,轻轻弹上一小阙。心中皎洁如明月,指尖脱离了意念,完全由炼魔之主操纵,真我便脱离躯壳自由飞翔了,我的魂魄与阳春、金秋、大河、山川拥抱,衣小芰、靳腊梅、龙七七,以及她,像一片片轻如鸿羽的柔光在眼前跳跃……
似乎在梦中,但是这梦却完全由我主导,向着最美的方向发展。
这次先弹到这里吧,这种感觉真好,只是稍稍有点害怕脱离躯壳太久,万一出点故障,不能返回,岂不直接面对黑白二兄弟了。
我如同一缕烟似的缓缓从躯体的七窍中慢慢潜回。
望了一眼四周,登时一惊。
一大片长相奇异的不明生物聚集在我的周围,一个面如玄铁,披头散发,形似竹竿,一个脸生麻风,眼睛血红,獠牙如豨,一个吐舌,一个长角,一个无头,一个绿毛……
这个园子只是我们的舞厅,是我们约会相亲的圣地,我们也不干扰人类的生活,在下面憋闷久了,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曲文星大仙你用不着这么对付我们吧,用了三界最难听的曲子,将我们弹得脑仁都炸了……
我赶紧给大家作揖道歉,这些怪物们晃晃悠悠离开。
我也正要回去,一个矮子将我叫住了,他就像是黑奘的兄弟。我这次有经验了,深深一躬。
“你知道我是谁吗?”矮子尖声问道。
“土地公公?”我颤颤地问。
“正是,这一带都归我管,我叫尤璇玑。”
“老爷爷好。”虽然他看起来不是很老,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有几千岁了。
“你以后别给制造噪音了,搞得我差点阳痿,方圆一百里之内的神仙都被你骚扰了,就这一会儿就有十九个告你状的。”
“知道了老爷爷,我只是个弹琴唱歌的打油诗人而已,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知道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吗?那叫《炼魔引》,是用于淬炼妖魔的,神佛也怕,再加上魔琴见龙,再加上你磅礴的罡力,会对三界正常的运行产生极大的破坏,以后坚决禁止。”
“老爷爷真是渊博啊,谨从吩咐。”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怎有如此深厚的基础?来我给你号号脉。”
我赶紧过去,把手腕伸过去。
尤璇玑捋捋胡须,“你这是吃了多少仙丹,不怕把肚子撑破?”
“以前有撑破的感觉,今下午又吃了一颗红色的,好像是给化解了。”
“嗯,你肯定掌握着某种导引之术,或是有发散的通道。你今下午吃的那颗丹药确实有中和的作用,这是一个万年老妖的内丹……”
万年老妖?我心里不由一动。
然后我将这个土地公请到家中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他详细给我诊断了一番,并给我算了八字,虽然曲大侠不能成为宇宙第一人但是成就仍然可以彪炳史册,而且婚姻美满,子嗣成群,万寿无疆。
然后我告诉他,我需要他时会用《炼魔引》将他再次召唤出来,他用鹿杖狠狠给了我天灵盖一棒。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到谭叟那里,感谢他赐的灵丹。
谭叟在给绛雪浇水,“我说,小蚜虫们,你们千万别再吃我的宝贝花草了,小心我捉几只七星瓢虫回来,将你们全部消灭光……文星,又来了,走得勤,得的实惠多,昨天的药丸味道如何?”
“味道清香淡雅,甚是不错,但是效果更好。”
“当然了,之前你吃的那些东西,都是燥热的,尤其是谭鼋结成的舍利珠,还会影响到你的心性,于是我就炼了一颗,温润的、雌性的丹丸,阴阳交合,融为一体,对你大有裨益。”
“师傅,它是用什么炼制的?”
“你不会想知道配方的。”
“它有一万年的功力,你是不是用一个一万岁的老妖炼制的?”
“是的。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它是用谁炼制的?”
我没有说话。
“它是用那条大白蛇炼制的,还是名山的高贵种,你认识她的,柳鳞儿。”
我吐了。此时脑袋一片空白,怨毒和仇恨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片刻之后,我恢复思考,接着又吐了。柳鳞儿,最美的女子,在八卦炉中的三昧真火中煅烧几个时辰,皮肉、骨殖、魂魄凝结成一粒仙丹,此刻却在我的腹中。
我的泪簌簌地往下落。
“长得真的很迷惑人,一条蛇精而已,看你这样儿,没出息……”
然后,我就像个小孩一样呜呜起来,略显浮夸,不过这样可以掩饰住我暴戾的眼神。
我的心中已向他亮出了魔琴见龙。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只是提取了她的内丹,并没有杀死她,她毕竟是永生会的领袖之一,在人间为帝君摇旗呐喊,做出过贡献,又是老龟的相好,就饶她一命了……”
我立马破涕为笑了。
来来来,继续喝酒。我更加用心地料理鸡鸭鹅鹑,还得拿出最甘醇的佳酿。
一杯一碗一圈兮,晃晃荡荡晕厥。
哼曲扶墙如厕兮,归来再饮九爵。
笑面具之紧戴兮,甘做马牛狗鳖。
有朝一日王霸兮,灭尽天下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