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光璀璨。
君攸宁站在寂静的街道上,却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月光照亮了她的前路,她的身后是杜克察,她的身前是君莫问,福伯正一瘸一拐的领着君莫问朝她走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场景,君攸宁的眼眶却湿润了。
“莫问,你怎么来了?”
“姐姐久久不归,老杜也去而不返,我当然要出来找你。”
“老杜?”
君攸宁回头看杜克察,只见杜克察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少爷非要这样称呼我。”
“这个称呼不错,以后我也喊你老杜。”
“夜将深了,小姐,少爷,咱们快些回去吧。”福伯走在前头,领着君莫问和君攸宁向前走去,杜克察则走在后方。
这条街离将军府不过百米的距离,君攸宁同君莫问说说笑笑,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门口,而杏儿早就伸着脖子等在门口许久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杏儿立刻迎了上来,将手中抱着的披风披在了君攸宁的肩上。
“要是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出来寻我了?”
杏儿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出去了,将军府全靠我坐镇了,我可不能走。”
君攸宁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个杏儿的脑袋:“你这丫头,将军府哪天要是靠你坐镇,可真不敢想象。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都站在门外了,快些进去吧。”
将大门锁上之后,君攸宁略带歉意的说道:“今天晚上烦劳大家,为了找我一个人全都离了府,大家快些回房休息吧。”
“姐姐,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君莫问环住了君攸宁的腰,脸埋在君攸宁的腰际。
君攸宁怎么忍心拒绝君莫问的请求,她摸了摸君莫问的脑袋,笑道:“好,今天你就跟我睡,不过下不为例。”
“嗯。”君莫问埋着脑袋,发出一声闷闷的应答。
杏儿、杜克察和福伯都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君攸宁也领着君莫问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之后,君攸宁和君莫问躺在床上,君莫问拉着君攸宁的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向她讲述着今天下午看杜克察接受福伯考验的事情。
“姐姐你是不知道,老杜可厉害了,后边练武场那么重的大石锁,我只看见爹爹那么轻松的拿起来过,就连我们府上那么强壮的护院都需要两个人一起抬才能抬起来,他竟然眼睛都不眨的就举起来了!”
君攸宁从君莫问眼中看到了他的憧憬,他应该也在想象自己轻松无比的拿起那个大石锁的样子吧,其实在五年之后他真的做到了,可君攸宁现在却不想君莫问再走上那条路,因为那实在太苦太难。
“姐姐,你怎么了?”君莫问说得正开心,回头却看见君攸宁暗自低着头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君攸宁虽然不想君莫问走这条路,却也不敢打击他的自信心,她道:“怎么会呢,你可是大周前前任骠骑大将军的孙子,前任骠骑大将军的儿子,现任代骠骑大将军的弟弟,以后也一定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将军!”
君莫问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露着大大的微笑,拉着君攸宁的手追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君攸宁看到君莫问的样子,忽然便不忍心干预他的未来了,一个人只有做他想做的事才会活得开心,君攸宁也因为崇拜父亲,所以才会成为大周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将军,她想起自己被皇上授予这个称号,穿着铠甲拿着长剑走上白玉阶接受皇上的封赏的情景,至今想起来心中还会涌动出的无法描述的激动和喜悦感。
“姐姐,要是我们以后可以并肩作战就好了。”君莫问伸出双指,成剑状向前刺出,“君家姐弟,双剑合璧。”
君攸宁捂着嘴笑了起来:“莫问,如果姐姐没记错的话,你还不会用剑吧。”
“姐姐!”君莫问眼睛一闭,翻身睡了,嘴里嘟囔道,“我明天就学。”
长姐如母,君攸宁轻轻地拍打着君莫问哄着他进入梦乡,直到君莫问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君攸宁这才想起来,似乎忘了一件要紧的事要同他说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君攸宁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的君莫问早已不知所踪。
奇怪,莫问会去哪儿?
君攸宁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离了房间,立刻便碰上了杏儿,她拉住杏儿便问:“莫问呢?”
“后边练武场,缠着老杜教他功夫呢。”
君攸宁一想便知,君莫问向来是说到做到,昨天晚上她睡前提了一句他不会剑术,君莫问一定记在心里,既然说了今天会学,他便一定会去学。
君攸宁拔腿便向练武场走去,杏儿大喊:“小姐,早膳不用了吗?”
君攸宁头也不回的答道:“给我送到练武场来。”
杏儿歪着头,叹了口气道:“这姐弟俩,真是一个脾气。看来今天的三餐,都要在练武场用了。”说罢,她也拔腿跟了上去。
将军府后院的练武场是君若风特地划出来的一块地,作为一名军人,一个习武者,每天的基本功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个将军世家来说,练武场便是非常重要的。
君攸宁从前每日都会强迫自己在练武场至少训练一个时辰,但重生之后她便明白了,再好的功夫也敌不过人心,如果你看不穿人心,任你武功再高强,最终都会败在别人的手上。
练武场向来只有君攸宁一个人,后来多了君莫问每日练习基本功,今天非常难得的是,除了君莫问之外,练武场还多了一个人,便是昨日在练武场接受考验的杜克察。
“早,老杜!”
“早!”
“老杜,陪少爷练功呢?”
“承蒙少爷关照。”
杜克察只来了半天就已经被大家亲切的称为“老杜”,虽然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却有一种人格魅力,也许是他高大的身材给人的安全感叫人容易亲近。
“老杜,我马步也扎了有半个时辰了,你什么时候教我剑法?”君莫问已经练习马步一年有余,现在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再摇摇晃晃了,基本功非常的扎实。
杜克察有些为难:“可是少爷,我不会剑法。”
“你怎么可能不会剑法呢?”君莫问不愿意相信,他钻起牛角尖来而是一把好手,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听,“你今天必须要教我剑法。”
“少爷,不是我不愿意教你,我是真的不会。”杜克察只好找了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劝说君莫问,“少爷你想,剑客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一把剑,你何时见我带着兵器?而且那些剑客一个个都骨瘦如柴的,看起来瘦瘦小小,一点力气都没有,全靠身形和技巧取胜,哪像我,一看就不是使剑的,倒像是拿大刀或是板斧的,你说对不?”
“那你就教我刀法!”君莫问想了想,自己和姐姐一刀一剑倒也不错,谁说非得双剑合璧。
可杜克察又为难了:“少爷,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也不会用刀。”
君莫问有些恼了,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到底还是喜欢发小孩子脾气:“你剑也不会,刀也不会,那你会什么?”
“我会弓箭。”杜克察很确定的说道。
“弓箭?”君莫问重复了一遍,“有多准?”
“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
“敌将?”君莫问不禁反问了一下,他虽年纪小,可也知道这种用语习惯只有他们将军世家才会随口说来,一般用弓箭的准头好的,也绝对不会用“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这样的形容法。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常去深山里狩猎,那些野禽野兽就是我的敌军。”
“不如我们比比。”君攸宁刚巧走到练武场外,就听见杜克察在同君莫问说弓箭之事,君攸宁心中有疑惑,君莫问该是向杜克察讨教剑法才对,怎么变成了箭法,一说起弓箭君攸宁便觉得手痒痒,“千里之外可取敌将首级”,这句极其夸张的话在未来将成为描述她鹰鹫之眼的必备语句,难得碰到一个有自信如此形容他自己的人,君攸宁感到很有兴趣。
“姐姐。”君莫问迎了上来,“姐姐真的要和老杜比射箭?”
“小姐,我……”杜克察不敢答应,怕万一君攸宁输了恼羞成怒把他赶出将军府,他当初求了君攸宁半天可就白费劲了。
君攸宁似乎看穿了杜克察的担心,笑道:“我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否则也带不了我父亲的兵,我若是赢了,我固然为自己高兴,我若是输了,我也会为找到一个人才而高兴。如果你真有赢我的能力,只当府上的护院可就太可惜了,我会为你在军队里安排一个好职位的。但前提是,你得赢了我。”
君莫问插嘴道:“老杜,我想你留下来,而且我知道姐姐不会输的,这样正好。”
杜克察听到此话却不是很开心,虽说君攸宁现在是代骠骑大将军,可说到底还是个女流之辈,作为一个大男人,若是输了,实在是说不过去:“少爷,你放心,虽然我也想留在府上,但我一定会赢的。”
“话可别说的太早,莫问,你来当裁判。”
君莫问欢呼一声,转身去拿弓箭。
闲得无所事事的某位王爷继梁上君子后又成了爬墙君子,此刻他正趴在将军府后院的墙上看着因为找到对手而露出微笑的君攸宁,那副心满意足又得意的样子,看得白夜苍心中一动。
既然你们想要比赛,不如我就送你们一份礼物。
“燕斯,去准备两只飞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