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顿时一愣，一双精明的眼睛眨了眨，语调中恢复了些许正色：“原来侯爷是为此事而来……白显怎么让侯爷当跑腿的啊？他不是一直都使唤那只猴子每天跑腿给陛下送情书吗？”
皎然寂静明亮的黑眸一动不动盯着第一，语气沉静平缓：“我的身份，本来就要听命于白显，替他跑跑腿是应该的。”
哦……第一一拍脑袋，想到了那层关系，顿时明了。
“白显为何突然要跟我见面啊？”第一试探思索的语气，“他是个危险人物，我可不敢乱见啊！而且陛下说过了不让人招惹他，万一我去了牢里，被他欺负了，那就是活该啊！”
皎然不想乱传话，可是看着第一那担心的样子，是真的有动机忧虑，毕竟第一的底牌已经暴露了，可是白显的本事却是个无底洞，第一肯定还是害怕白显的。
皎然沉吟了一下，道：“白显不会伤害你的，他还想着跟陛下恩爱白头呢！”
“我只需确认一个问题，陛下是不是去大牢里面看过白显了？”
皎然顿了下，声音平静无波：“未曾亲眼见到陛下去看望白显，但是我被白显召过去的时候，看到白显的手上拿着一件斗篷，像是陛下的。”
第一笑了笑。
不愧是几十年屹立不倒大权臣。瞧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啊！得在小本本上记着啊！
第一同意去了。皎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要借第一府上的马一用，跟第一一块去刑部大牢。
“侯爷放心，”第一一边跨上马背一边道，“我可是二品大臣，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说会去就肯定会去。”
皎然已经坐在了马上，脊背挺直，线条优美流畅，身段劲瘦而有力，那气度真像个王子。
“不是我不信任你，”皎然的声音平静无波，“而是——其实我欠白显挺多的，他本来应该杀了我，却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留了我一命，后来又救了我一命，他也没让我为他做过什么事情，只不过方才让我跑一下腿而已。
我只需看到你进了刑部大牢，就会离开。”
啧啧啧，绕来绕去把人绕晕，还不就是不信任他嘛！不过这么一绕吧！就让人不好意思计较了。几十年屹立不倒大权臣就是会说话。亲自为领导办一件事情，不让领导有一点失望的机会，这个也得学。
依皎然说的，见第一到了牢房，去了白显所在的那一间，他就走了。
白显找第一要干什么，第一大概已经猜到了，但是见到了白显本人，看到了他整个人的状态、气质，还是让第一很意外。
白显丝毫没有一点颓废、邋遢的样子，他好像只是换了一件劣质干净的衣裳，刚走进这间牢房而已。而那件劣质长衫因为穿在他的身上，还显得很不俗起来。
第一的鼻子异常灵敏，刚走进大牢时，路过别的牢房，看到别的牢房那么脏乱，闻到难闻的气味，他感觉到很不舒服，可是到了白显这里，虽然湿冷了一些，但是空气里只有白显身上淡淡的清香，没有一点长期不洗澡的酸臭，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白显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戾气，气质依旧出尘尊贵，但，是纯良无害的。
第一虽然有时候显得刻薄小气，但素质并不真的低，一走进来，就先出声道：“你这晚上怎么睡的啊？连张床都没有。”
很随意的口气，像是在寻常聊天。
“席地而坐。”
第一眉毛一扬：“你不会故意这样，扮演苦肉计，好让陛下心疼，早点把你放出去吧！”
“用不着。我若想出去，应该跟你商量，现在找你来，就是想谈谈这件事情，”平静矜贵的语气，说到这里，白显顿了下，“你开个条件吧！我要出多少银子？你才肯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第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毕，鄙视道，“白显，你可真够蠢的！就你这样，还想当辅政王主持朝政！”
虽然第一是在骂人，但是白显觉得他的语调并不怎么恶，白显因为之前凤晓娆来过了，心情很好，就当做是白猴骂他了，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第一见白显没有生气，反倒有些意外了一下。白显想要杀过他，第一对白显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而且两个人还是情敌关系；皎然亲自叫他来，他不想不给皎然的面子，本来想激怒白显，他正好趁机走了；可是白显此刻竟然这么好脾气，倒显得他不绅士了。
第一顿了顿，平静的口气道：“我若直接收了你的钱，那不就是受贿了吗？朝堂上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用此事参我一本，一人几句话，唾沫都能淹死我。要不了多久，我也得到这里来吃牢饭。”
“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笑了一下，道：“听说你有座仙岛，上面有很多宝物，是吗？”
“是。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开口。只是我失忆之后，只知道怎么去那座仙岛，里面有很多宝物，但具体有哪些宝物，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细看，并不是太清楚，你喜欢的宝物肯定是非常不同寻常的，我不能事先承诺你要的一定会有。”
第一觉得好笑，头一次觉得白显倒是挺可爱的，笑了一下，道：“我想要的并不是不常见的东西，你肯定有的，一把宝剑而已，镶很昂贵的宝石的那种。我见过北堂展有一把宝剑，是出自你的手上吧！”
“是。”
第一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哪把宝剑比那把宝剑好，神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否则在白显的面前就掉份了。
第一只干脆道：“我就想要那样的宝剑，但我不喜欢长剑，我喜欢短剑。”
“成交。”
这两个字让第一眉头微蹙，道：“你要切记，对外面就说宝剑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不要傻傻的说成是因为这把宝剑，我才要放你出去。”
白显不由轻笑一声，点点头。
真没想到，两个本来都想让对方死的人，竟然能很自然地聊天，很顺地就聊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太顺利了。有些男人做事就是直接干脆。
聊天一中断，两个人都沉默了，阴暗的牢房静得针落听声。
须臾，第一道：“既然来了，就多聊几句吧！我有一个疑惑想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