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那份策划案看到了吗？”
对面的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开门见山就问了这么句。
程允敬一愣，不确定的回：“看到了，是祁首长和您聊的研究项目？您问容氏的策划案，是...”
他忽然顿了顿。
柏宿为什么单单提了容氏？难道里面有隐情？
程允敬想到这位少爷的手段，当即把刚刚和祁锐文讨论的问题问出来，电话那边沉默了下。
几秒后，男人疏冷淡漠的音调响起。
“嗯，不用管，容氏那份策划案没问题，你直接让他们中标就行。”
程允敬：“....？”
所以...
“是您给容氏透的消息？”
男人没说话，程允敬十分有耐心的等着，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类似滚轮摩擦发出的打火机声，男人嗓音慵懒而含糊。
“不算是。”
程允敬顿时一脸迷茫。
“行了，挂了。”
说完对面就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留下程允敬满头雾水，不过他虽然疑惑柏宿的用意，但他下的指令从未出错过，程允敬便收好手机，转回会议室公布招标结果。
果不其然会议室的高管股东听到这个结果全都炸开，程允敬沉着脸一锤定音，众人只能将一肚子的反驳和疑问全部憋回去。
-
第一人民医院。
柏宿闲散的侧靠在栏杆上，神情浅淡，手里拿着刚挂完电话的手机，眉眼低敛，搭在栏边的手随意垂下，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要抽不抽。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微微偏过头，一边手指在烟中间捻过，将燃烧部分分开，捻灭在指尖，再把烟全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你要吃什么？”
少年站定在他两步以外，双手插兜淡淡抬眉。
柏宿看着她精神好了不少，但脸色依旧苍白，直起身走到她身边，“在病房吃吗？我让江故君去食味轩定一桌。”
容知转身往前走，“不用那么麻烦。”
五个人定一大桌子菜又吃不完，浪费。
柏宿解锁手机，点进外卖APP选进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超市，“要不找薛姨借个厨房，我做饭？”
薛姨要照顾何颂之，容知给她租了间邻近医院的房子，距离医院就几分钟的路，她那厨房家具什么都有。
容知没意见，点点头。
菜点的外卖，柏宿下单时容知没看，等外卖小哥送到她翻了翻才发现柏宿点的都是他们爱吃的，自己的没挑几样。
容知不由侧眸看向身边人。
男人已经脱掉外套，正弯腰把地上的袋子拿起，似有所觉的抬眸，他一双桃花眸浅浅勾着，光影明灭，温柔又潋滟。
屋内光线不是很足，只照着他半边侧脸，轮廓精致漂亮。
“这么盯着我看，”柏宿唇角微弯，“我可是会误会的。”
容知淡定地收回视线，言简意赅：“自恋是种病。”
柏宿眉梢挑了挑，拎起两个大袋子，挺严肃的，“不，这叫有资本，不然换成江故君，他敢么？”
“那是他要脸。”
...戳心。
洗菜切菜的工作柏宿以女孩子冬天不能碰冷水为由承包了。
容知见没什么事做，想帮他炖汤，柏宿见状拦住她的动作，轻笑一声，“说好我来做饭，你去旁边玩，小朋友就该享受小朋友应有的待遇，做饭是大人的事。”
然后他去外面搬了张凳子放在门让她坐。
柏宿眉低敛，“就在这吧，没油烟，还能看见小哥哥。”
容知：“……”
啧，黏人精。
她摸出手机坐在门口打游戏，柏宿切菜缝隙偶尔余光看她一眼，桃花眸弯起愉悦弧度。
其实就这样洗手作羹汤，好像也不错。
因为有病人，菜式口味都往清淡里做，容知鼻间嗅到好闻的饭菜香，她打游戏的手定了定。
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做饭似乎还真有一手，闻着挺好。
她之前还以为，柏宿会的，只是下个面条。
游戏胜利的音效响在耳边，容知回神，关掉游戏。
柏宿正好把最后一碟子菜出锅，他装进保温盒里递给容知，自己将厨具洗完后两人出门。
病房里，何颂之和容佳则讨论着什么，气氛融洽。
江故君展开小圆桌，帮忙拿饭菜出来，闻到熟悉的味道，他眸子睁圆一瞬，有些惊讶，“咦，今天这饭宿爷做的吧？”
他鼻子随了江家人遗传，对香味十分敏感，跟在柏宿身边时吃过他做的饭，柏宿总会把其中一种调料放多点，他闻过，所以记住了。
主要还是因为柏宿做饭太好吃。
江故君两眼放光。
何颂之转向柏宿，声音温和，“小宿还会做饭，现在会做饭的男生可不多啊。”
柏宿挑眉，笑得内敛温柔，“一点点而已，阿姨一会好好尝尝，有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给您做。”
何颂之点头，“好，那先谢谢小宿了。”
她眸子笑弯成月牙状，看柏宿是越看越满意。
要是她以后...
何颂之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希望，她没有看错人。
-
周一。
京城从今天开始全城供暖，在屋里气温能有二十八度，进到公司温暖如春，工位上员工只穿单衣。
少年穿着一件米白色线衣，领口松散，身前隐约能看见起伏，但她伸手往前的动作恰好拉伸衣服，仿佛前一刻看到的弧线是错觉。
白听寻汇报完工作，俯身双手接过少年递来的文件，“副经理，今天早上警局那边打电话给我，说汪总那案定下来了，猥.亵.罪，判五年。”
汪总身后有点人脉，还有容其绰做担保，只要他打个电话给容其绰，这罪就定不下来，可谁让他招惹的是大佬。
大佬被欺负，她背后一堆人等着帮她出气，所以汪总最后从原本的两年直接判到了五年，如果不是容知还好生生坐在这，估计他会被判的更重。
容知颔首表示知道了。
白听寻嗯了一声，“还有华京那边，我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是...”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响。
容知扬声让进。
容津就推开门，他跑的头发丝都凌乱，衣领因为跑步的动作往旁边歪了歪，显然有些急，“三侄子，华、华京集团那边的招标负责人来了。”
距离公开中标还有一天，华京的人居然来了容氏，容津把人请进招待室而后匆匆忙忙跑来通知容知，这会策划部的人收到风声，正凑到一起聊天。
“华京的人怎么来了？是我们公司中标了？”
“不对啊，不是明天才公开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是我们的策划案有问题？”
说完这人顿时神色一紧，旁边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抬起下巴朝前面指了指，语气轻松，“有问题也和我们没关系，别忘了这件事是交到那位手里，就算出事，那也是找他。”
对哦。
华京集团的策划案在上周就给了那位在策划部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容三少，和他们无关。
策划部的人想明白原由，脸上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而华京招标负责人则一脸苦大仇深。
这都叫什么事。
招标会时他最看不上眼的容氏居然成了最后赢家？！
要不是祁总耳提面命要他谨慎再谨慎，甚至连多等一天都等不及，让他工作日一到立马来容氏找人，他都要以为自己认知错误。
他喝了口茶散闷气，没等茶杯放下，招待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他抬起头，眼前忽然晃过一抹亮色，刺得他眯了眯眼。
再睁开时，他才发觉那是少年腕间佩戴的佛串金珠折射的光芒。
比光芒更耀眼的，是少年惊艳到堪为天人的容色。
负责人张了张嘴，好半响都说不出话。
倒是少年先开口。
对方伸手，语气谦逊有礼，“你好，容氏策划部副经理，容知。”
负责人盯着近在眼前那双骨节分明，纤长瓷白，宛若艺术品般的右手微愣，听到声音豁然回神站起身，双手在裤边擦了擦而后握住少年的手，又怕玷污了这件艺术品，只敢碰到指尖。
“容经理你好，华京集团招标负责人，顾钦武。”
顾钦武边摸边在心里感慨，这手不止好看，手感还很好哎！
幸好他理智还在，握完就松手。
容知敛眸，瞥一眼桌上热气渐消的茶，淡声道：“听寻，给顾负责人再倒杯茶来。”
白听寻领命退下，顾钦武都没来得及喊不用。
等两杯热茶送到，白听寻安静立在容知身后，顾钦武道谢一声，又是好一阵感慨。
容氏...没想象中那么差嘛。
顾钦武捧着热茶，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内心斟酌半响才开口：“想必容经理已经知道我来的原因，我们祁总等不到明天公开，就派我先来容氏考察下，之后他会亲自到贵公司。”
言下之意，京华集团看上容氏是铁板钉钉，顾钦武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等顾钦武回去，明天华京就会派人来和容氏签订合约。
容知不紧不慢地换了个姿势，和当初在招标会上的大佬坐姿一模一样，她闲散支颌，眸子微微眯起，看得顾钦武眼皮子顿时一跳。
他讷讷着唇，问：“容经理，我能问个私人点的问题吗？”
容知点头，“能。”
顾钦武：“周五晚来参加招标会的是不是你？不怕你笑话，我确实对容氏有些误解，就在刚刚我都在想，怎么会是容氏呢？”
招待室有片刻寂静。
少年勾了勾唇，指尖在额角轻点，“是我。”
“那为什么...那晚，你要戴着口罩？”
要知道，在招标会那等重要场合里，无缘无故戴口罩是对招标公司的不尊重。
“不好意思，”容知神色浅淡，“那天病了，怕传染。”
顾钦武：“！！”
竟然是生病！！他错怪人家了！！
“没事没事，是我没了解清楚原因，”顾钦武心底浮现几分愧疚，就因为他一点偏见误会了少年，还带上个人眼色看人，他挺抱歉，“幸好我们祁总慧眼识珠，不然容氏这颗明珠险些在我手里蒙尘”
容知笑笑，眉目从容，顾钦武和她多聊一会，此事算是翻篇。
等敲定明天签约时间，招待室内已是一派和谐，顾钦武如同找到知己般恨不得能和少年多聊两句。
对方谈吐礼仪皆为上上乘，对人对事见解独到，无论多偏僻的话题她都能接住，修养好到极点。
他差点想立刻搬到容氏工作。
好在华京和容氏的合作签订后，少年就能在两边来回走动，他们以后见面的时间还多。
顾钦武来时皱着眉，走时眉开眼笑。
他这反应看的策划部员工一愣一愣。
不是策划案出问题？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
顾钦武走到电梯前，转过身对着少年十分友好亲和的说：“就两步路，不用送了，你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容知唇角轻勾，笑意清浅：“明天见。”
等顾钦武进电梯，她嘴角弧度微敛，透露几分冷然，压着少许淡漠。
策划部员工们齐齐惊住。
众人回过神时，少年已然离开。
落后一步的白听寻冷眼扫过这群看好戏的同事，轻嗤一声，踩着惬意的步子跟上前面的上司。
策划部霎时炸开锅。
“刚刚华京负责人说什么，明天再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中标了？居然中标了？不会吧，这都能中！”
“不行，我通知总经理一声！”
容其绰最近忙着和金氏的策划案，不在容氏，接到下属的电话他顿了顿，才沉声说：“你先打听清楚情况，我现在回公司。”
下属忙不迭应好。
电话挂断，容其绰眼神变幻莫测，手指攥紧，良久，他呼出口浊气，拨通容宪安的号码。
与此同时，回到华京的顾钦武将在容氏见到容知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给老板听。
祁锐文听完沉默了下，随后摆手让他先出去。
等顾钦武离开，他推开隐藏门。
“程先生觉得如何？”祁锐文摸了摸下巴，脸色若有所思。
“目前看来，还算不错。”程允敬盘了圈核桃，斟酌着。
顾钦武是从祁锐勤部队里退下的人，为人性格过于刚硬难对付，能得到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那位少年想必如他口中所言，十分出色。
祁锐文和他想法差不多，“那我等会和祁首长视频，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