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偏僻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程末在这里飞快穿行着,想把身后的人甩下。
言归带他出来后就藏身到银镜中再也不见,可想而知他现在状态很糟糕,本就不是巅峰又大战一场,完全是雪上加霜。
好在现在和他对话还是没什么问题。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块紫石会突然失效?”程末问。
“他的灵箓,如果我没猜错,郑依谨的灵箓很神奇,就是用来隐藏自己的,而这块紫石就是依照他的灵箓所制。”较之刚才,言归的声音更加虚弱,“他们没发现你是谁吧?”
“应该没有,当时混乱,没人看清我的脸。”程末说,“倒是之后,那个和你交手的人到底是谁?”
“焕青城的高手你应该比我熟悉,你都不知道我会晓得?”
“但真正的高手我从没见过他们出手。”
“别说了,有心思现在问这个,不如先脱身!”言归提醒道。
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愈加密集,程末立刻闭嘴,闪过街道拐角后不见了踪影。
一群人飞快追了上来,绕过拐角后不约而同愣在了原地,小巷从这里分开了三条岔路,每一条都看不到有人经过的样子。
“看着干什么?分头追!”带头的郑依谨当机立断,“一旦有情况,立刻发信号!”
众人应和,当下分成三队分别追去。最左边二人在曲折的小巷中飞快前进,道路阴暗,他们没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突然间,一个人注意到了地上的脚印有些不对劲,弯弯曲曲,延伸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示意了下同伴,对方会意,两人一起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刚刚到达,却见是一个卖水果的坐在地上休息,头戴斗笠,两筐梨放在身边。
“不是他,这是个跛子!”一个人注意到地上的人腿不自然的弯曲,两人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目标,这时看到一道黑影跃墙跑过。
“哪里逃!”二人立刻追了上去,刚刚翻过墙,又看到一个黑影飘过了眼前,伸手一抓,却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再一看地上,躺着另一个人,衣着华丽,身上却一股梨子的味道。
“不对,他才是卖水果的!之前那个……”二人同时醒悟,却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如各自挨了一闷棍,纷纷倒下。
程末出现在他们身后,将斗笠摘下扣在卖梨人头上,说:“谢了,衣服还我。”
“不谢,不谢。”卖梨人赔笑着,忙不迭将墨玉黑绸衣脱下递还给程末。程末又扔给对方一块蓝灵石,说:“收了它,你就当没见过我!”
“知道,知道。”卖梨人点头如捣蒜。
“啊!快来呀,贼人在这!”正对着的另一个小巷口,显然一个人看到了程末和倒下的两个同伴,正在大呼小叫。
“真难缠!”程末暗骂一声,也不废话,立刻朝着另一边逃走。再一细想刚才的声音,好像就是自己之前抢过的那个人,心说算是和他纠缠不清了,现在他简直成了自己的灾星!
复杂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程末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他不仅怕郑依谨闻声而来、到时候又是一场争斗纠缠不清,更忌惮那个神秘高手。虽听言归的意思对方已经受伤无力追捕自己,但凡事就怕一个意外,当下还是避其锋芒躲过这阵为好。
转眼一看,旁边正巧有个池塘,另一边对着两条岔路。池塘边很多硕大的水缸,是哪家人用来存水的。程末心思一动,伸手将水缸统统推翻到池塘里,让它们漂浮在水面,自己钻到了一个水缸里,跟着一起泡到水中,透过盖子的缝隙,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五条人影紧随其后出现,里面果然有之前程末抢过的那人。他们见到两条岔路,当前一人说:“分头行动,我们两个去这边,你们去那边!”一边分配着,一边指着最后被程末抢过的人说:“杨笑,你留在这里等郑大人!”
“原来他叫杨笑。”程末在缸中心想。
所有人各自行动,四个人离开,只剩下杨笑一人留在原地。程末丝毫不敢送心,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见对方先是站在原地叨咕着什么,之后又不断踱步,似乎百无聊赖,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程末暗暗放宽了一些心。
“郑大人!在这!”杨笑忽然招呼道。
程末心中骤然又是一紧。
“怎么样?”听到了郑依谨的声音。
“那贼人应该从这里面一条路逃走了,已经都有人去追了,大人,我们也去吧。”杨笑低顺地说。
跟着的一群人正要追过去,郑依谨却低声喝到:“等一下!”
他盯着水潭,看着那些漂浮的水缸,似乎有些迟疑。
水缸中,注视着对方的眼神似乎由疑惑变得凝重,程末的双眼也逐渐冰冷下来。
真力透过双手,蓄势待发。
“咦?”
对面好像来了什么人,郑依谨惊咦了一声,程末看不到水缸的另一边,但感觉缸体似乎在动,好像有人把它从水里捞了出来。紧跟着看到一模糊身影,接二连三把水缸都捞了出来,似乎规规整整码放在一个推车上,就要带走。
“等一下,姑娘这是?”听到郑依谨如此说。
“这些水缸都是我家主人的,我正要带回去了,”一个有些爽朗的少女音回答着,“我看刚刚这些水缸都泡在水里了,不会是你们推下去的吧。”
程末在缸里暗暗好笑,少女的意思他又怎么听不懂?这典型是快要讹人了。
“不是,当然不是!”郑依谨也不是白痴,当下否认。
“那就好,别坏了我家主人的东西。”少女一边说,一边就准备走。
“请姑娘留步!”郑依谨又说。
“这可没什么姑娘、小姐的,就一个丫鬟。”少女显然是个嘴快之人,连珠炮似的说:“要是耽误了我家主人的事,我被扣了工钱,是你赔?还是你身后的人赔?”
“不会耽误姑娘太长时间,”郑依谨显然有些慌了,“我只要看一看这水缸里有没有什么。”
“好啊,你看吧。”
听到少女居然同意了,程末又是一急。
但下一刻,就听到了“哗啦”碎片声,显然是一个水缸破了,暗道奇怪,心说郑依谨索性打破水缸查人?
“不得了啊,要命了,有人砸东西啊!”少女大喊着。
“姑娘似乎太过无理取闹了!我可什么都没动,是你自己砸的水缸!”
“来人啊,有人砸东西还要抢东西啊,不讲道理啊!”
“姑娘!姑娘,你这……大庭广众下成何体统?”
“快来人啊!抢劫啊!”
眼看少女越叫越夸张,郑依谨也是不知所措,杨笑偷偷上前小声说:“头,咱们快走吧!”一边拉着郑依谨袖子。郑依谨借坡下驴,当下不管大喊大叫的少女,带着一群人逃也似的离开。
少女又喊了一会,眼见他们都走光,拍了拍程末所在的水缸说:“程少管,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程末闻言暗自不解,但还是爬了出来,眼见少女正值芳龄,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
“程少管莫不是忘了我?”少女抿嘴一笑,“数月之前你曾在北堂炼宗的监牢里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可又要被卖身为奴了。”
“原来是你!”程末恍然大悟,“你……”
“我叫侍墨,这是卫小姐给我的名字,你也这么叫就好。”少女侍墨说,“我见你藏到水缸里,之后那些人就追了过来,猜测他们应该是找你的,就想着帮你一把,这下子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程末正要感谢,却听侍墨继续说:“卫小姐说你总会惹麻烦,真是没错,之前听你和金盛商会有矛盾、和北堂炼宗有冲突,现在又不知从哪招惹了这些人,程少管,你可真是不安分。”
程末有些无语,才想到卫如嬗好像评价过自己这侍女,说她是个心直口快之人,果然没错。
“程少管,你什么时候再去见我家小姐啊?”侍墨又问。
程末正要回答,忽听言归说:“你哪都去不了!”
虚弱的声音,仿佛奄奄一息。
“怎么了!”程末急忙问。
“我……很糟糕,我需要你帮忙。”言归回答,“你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用精神力帮我稳定身形,要不然我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可是我的精神力本身只算一般,再说我也没修炼过相关的功法!”程末说的是实话,目前他父亲留给他的绝学,没有一样是关于精神的,这超过了他现在的境界。
“我教你,而且教你的是独一无二的法门,你绝对能帮得上我。”言归有一种焦急的感觉,“你也可以考虑,一旦你决定了帮我,会让你再付出代价!”
“为什么?”
“因为要用到沉罪灵尊!”
言归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