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华连那令人费解的要求,松木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抖,但还是迅速的温声应道:“是,殿下。”
走出门外,自去寻尚存在尘世间的侍卫们,进来搬运尸体。
华连这一番大整大改的动作闹下来,清莲和尚峰都垂着眉眼思量着什么。
尚峰率先反应了过来,低头行了一个礼,脆生生的笑道:“原来是殿下早有谋划啊!今日是我唐突了,向殿下赔罪了!”
华连负着手,没有回应她。
他的目光在青云、清莲和尚峰三个人的面上淡淡的扫过,将他们面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轻轻的耸了耸鼻端,嗅见空气里还残存着的血腥味,笑了:
“今日之前的所有事情,本殿都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你们无论是揣着什么样的小心思,都给本殿收起来,本殿的身边容不下心思太多的人!”
“是,殿下!”青云和尚峰对视一眼,同时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只有清莲面色淡淡的,注意到其余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清莲扯起一个轻慢的笑容,眼风微扫,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是,殿下。”
尚峰忍不住嗤笑出声,在青云不赞同的眼神下重新严肃了神色。
华连轻轻蹙起了眉:“青云叔,尚峰,你们先退下吧。”
青云毫不犹豫地便跃出了殿外。
尚峰回头看了看清莲,走近,伸出自己柔软的保养的极好的手掌温柔地抚摸过清莲右边脸颊处的红肿,轻声说道:“我不知今日是殿下之计,对不住了!”
清莲抬起眸子,同尚峰含着戏谑的目光对视。
四目相对,两人都含着淡淡的笑意,却电光火石,火花四射。
“尚公子言重了,都是为殿下尽心罢了!”
“薛公子好度量,在下佩服!”
尚峰轻笑一声,脚下轻快,毫不留恋的走了。
“清莲,你进来吧。”华连率先走回了屋子,唤着清莲,重新落座回软榻之后,目光越过那杯属于清莲的茶水,落在了那沓被她胡乱塞在了一旁的纸上。
方才那一闹,好些纸张顺着软塌的弧度,默不作声地飘到了地上,静静的躺着。
此刻,清莲的脸上和心中早就恢复了平静,注意到华连的目光,静静的蹲下身子,一张纸将拾起,同那些还留在软榻上的一起,淡淡的奉到了华连的面前。
华连看了一眼清莲的脸色,虽然冷淡无情,但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按下心中奇异的感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清莲的手中接过了那些纸,开始一一念那些题目。
每念完一道题,华连便会引经据典的分析一番,然后将那篇写好的文章递给清莲,让她诵读熟记。
清莲虽不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可也在国子寺学了多日,本身也是个十分努力上进的,此刻再不是一年前那个胸无点墨的乡下姑娘了。
华连的声音清冷,像是从寒冬腊月积蓄多年的雪水里泡过一遍似的,清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头脑如此的清醒过。
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边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露白,清莲已在华连的引领下背下了十几篇大大小小的文章。
此刻,华连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张纸:“这是本次阅卷的主考官们的信息......”
清莲却在此时冷声打断了华连:“殿下,不用了。”
华连抬起头来:“你虽然背下了本殿准备的文章,但能否顺利的站在皇帝的面前,主考官的喜恶也很重要!”
“据清莲所知,张翰林是本次科考最大的主考官,我是他名义上的弟子,他是您麾下的臣子,张煜也会为我在他父亲美言的。”
清莲淡淡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她屡次在张煜面前露出对本次科考势在必得的势头的缘由。
放下手中的那张纸,华连带着一丝审视问道:“可是若是张翰林想为他的儿子某一个锦绣前程呢?即便有本殿的命令,也很难保证张翰林不会对本殿先斩后奏啊!”
清莲绽开一个笑容,清凌凌的撞入华连讳莫如深的眼眸里:“以殿下对当今圣上的了解,张翰林是否有那个胆色举贤不避亲呢?”
华连抚掌而笑,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不错,你也会揣度人心了!”
“走吧,本殿送你回去!”华连拂了拂自己衣裳上的褶皱,站起身来。
清莲张了张口,本欲拒绝,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转,在华连的身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华连走至门口,回身,在月光下朝着清莲伸出自己的手。
清莲淡淡一笑,眼眸低垂,将自己冰凉的手心搭在了殿下同样没有温度的手心当中。
有了华连的考题和文章,清莲温起书来也更有目的一些,比起前段时间处处都想看到却又处处磕磕盼盼的情况好上了不少。
李书走后,清莲一人住着,读书起居上面变得轻快不少,偶尔还会把张煜捉来陪着一起看书,这日子都变得快了不少。
一晃几十日过去了,期间国子寺中的夫子将大家召集在一处宣读过本次有资格参加科考的学子名单,果不其然,她和张煜都赫然在列。
只是,李书虽然主动退出,夫子还是将他的名字添在了上面,可见李闻清虽为官多年不得人心,可李书谦谦君子的形象却是深入人心。
念到李书的名字时,清莲明显的感到周围学子们的气息微微一滞,也是,寒窗苦读多年,一个与他们并无深交、父亲又恶臭满京城的人物,平白占了一个名额,他们是该颇有微词的。
只是,没有人敢在夫子的面前指出罢了,等到夫子说过一番鼓励大家继续前行的话后便各自散了,此时学子们才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起了闲话。
“李书,一个边远小城官的儿子凭什么也在名单上!”
“我可听说了,那个李书当着夫子的面说过自己不会参加科考,没想到还出现在了名单上,该不会是反悔了,千里迢迢又赶回来吧!”
“你这话说的就可笑了!谁不知道他那个父亲为了他的前程害死了自己外室母子两条性命,他还有脸回来?!”
“就是,恐怕以前李书的才名也是他那个好父亲这样给他得来的吧!”
“哈哈哈哈哈,此言不差!”
这话说到后面,越发的变味,也越发的不堪入目了。
清莲和张煜一起往回走着,看见张煜把自己的耳朵死死的堵上,不由得好笑道:“你从前是最看不上李书的,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为哪般?”
张煜看见清莲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薛兄,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清莲拎起他的后衣领,飞速往自己的屋舍赶去:“我还有几篇圣论没有看完......”
清莲这动作做的越发的娴熟了,张煜也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