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场上,清莲从监考官手中接过题目后,心中悄悄地笑开了花。
殿下虽一直筹谋着不可为人知的谋划,但他的确不负坊间所传闻的帝后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她所拿到的题目还真是殿下曾经给过她的。
用上好的笔在墨砚里沾满了墨汁,清莲只是稍加思索,便在纸上挥毫泼墨。
另一边,那个拦住他们的落魄书生的确是华连所假扮的,他把那两块墨砚塞到清莲的手中以后,飞快地走进了姜雨嫣的花楼当中。
“公子,来玩么?”
门口原本懒洋洋立在门口看热闹的姑娘们立马打起精神,捻着妩媚多情的笑迎了上去。
今日是科考的日子,花楼的生意也格外的萧条了一些,那些常来吟诗作对的学子们都去了皇宫,那些官家大人们家中也都有那么一两个儿子,所以她们今日也就乐的清闲。
站在门口,没骨头似的倚着门框,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们紧张的样子,若是瞅见平时与自己相好的学子,便抛过去一个调戏的眼风。
没想到,这个日子还有书生打扮的人上门,华连一走进去,便享受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莺莺燕燕的姑娘们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笑盈盈的调戏着。
华连皱眉,在姜雨嫣的调教下,这些姑娘们比旁处的都要矜持一些,倒没有人敢直接扑上来,只是这么多小姑娘围着华连也叫他心里烦躁的很。
也不理会她们,他直接提脚就往阶梯上走,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总算是散了,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着。
“看样子穿的也不是很贵气啊,怎么就敢往楼上跑?”
“我还以为是个来听曲喝酒的,没想到另有相好的姑娘啊!”
是了,这作花楼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普通来听曲喝酒的恩客就坐在楼下的大堂里,那些身份显贵够资格享用一个雅间的,或是在这里有常来常往相好的姑娘的,才会直接往二楼上面去。
这阶梯建的又高又长,等到华连站在二楼时,那些小姑娘们的嘀咕已经听不清楚了。
“殿下,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那里,姜雨嫣正笑盈盈的站着,看见华连几乎是逃一般的走上来,不由得话中带了几分笑意。
“嗯。”华连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高冷清贵的模样。
姜雨嫣摇着团扇,领着华连走进了一个房间,那里空荡荡的,只是燃了一柱散发着幽幽荷花味道的香,以及当空跪了一个被绑起来的人。
那个人手和脚被同一段绳子牢牢地绑了一个死结,嘴里塞了起来,眼睛也被一块黑布蒙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在他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点荷香在鼻尖飘荡,虽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姜雨嫣弯腰为华连打开了门,华连迈步走了进去,手掌抬起,无声的挥了挥。
姜雨嫣会意,低头屈膝行了一礼,贴心的为华连关上门,站在门外,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闲闲的摇着团扇。
屋舍里面,原本跪着的人听见那一点开门的声音顿时浑身惊醒,但仍旧假装自己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华连冷笑,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素手一扬,抽开了他眼上蒙着的黑布。
房间里的窗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外面的光艰难的透过窗纸照过来的亮,即便是拿掉了黑布,那个人的眼前也还是昏昏暗暗的。
乍然能看见人了,那个人费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向华连。
华连皱眉,绕到他的身后,提起脚来猛地踹了他的后背一下,他控制不住的往下方跌去。
随着他这样与地面剧烈的跌撞,他口中的布条也被他大力的咳了出来。
那人扭过头去看仍旧站在他身后的华连,该是许多日没有喝过水了,声音沙哑干涸:“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里来?”
华连却半蹲了下来,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自己的书生长衫上擦了擦,像极了寻常百姓家在杀鸡宰猪前磨一磨刀的样子,为了让这把刀更加的光亮锋利一点。
抬手,将那把匕首贴在他的脸上,华连冷飕飕的说道:“于翰林,啊不,如今你已经不是翰林了。”冷笑一声:“你不认得我,我却记得你,你这个害人前途还企图买凶杀人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往前送了送,锋利的匕首划过于翰林松散的面皮,很快便割出了一道伤口,或许是年纪大了,那伤口里竟然连一滴血珠也没有渗出来。
于翰林惊恐的抖了抖身子,他原本是受了李闻清那个老匹夫的牵连,又被刘监察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将过去收受贿赂的事情抖在了皇帝的面前,圣上龙颜大怒,将自己革职送入了大牢。
怨不得旁人不愿意亲近身为一国之相的李闻清,自己往年这样的事情做的多了,不过是一时的色迷心窍和李闻清做了这桩交易,竟直接东窗事发。
李闻清大概是什么天生的孤星转世,活该不受旁人待见。
他当时正在大牢里怨天尤人,面前却落了一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打晕了自己,醒来的时候便是昏天黑地的一片,被人手脚绑着跪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以后一直没有人搭理过他,只有一点熟悉的荷香在他的周身流窜。
于翰林感受到自己面前那把匕首散发的寒意,以及面前华连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注意到他身上落魄的书生打扮,脑中飞速的闪过过往被他坑害过的学子名单,可是凝神思索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
华连捏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冷漠的靠近,冰冷的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个呼风唤雨大半辈子的人:“怎么样?想起来么?”
颊边冰冷的触感,让于翰林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害怕到了极致便会麻木的样子,忽地他皱起了眉头,凝神片刻,强扯起一个笑意道:
“阁下都拿刀抵着我了,为何不肯以真面目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