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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的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位合欢宗的前圣女，是不是有些太脱线了。
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要当自己的弟子了？
不过在仔细的想了想之后，他似乎也是明白了少女心中的想法了。
自己可是万胜仙盟的盟主，不抱自己的大腿抱谁的呢。
妖族那边当初都准备下药……不，他们就是下药了，这才导致了自己和雪轻尘之间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
这位合欢宗的前圣女有着类似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他很想要说一句不必如此，既然你在合欢宗这样的地方坚持洁身自好坚持了这么久，就保持下去，不要轻易的动摇自己心中的信念。
魔门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沐的确有招揽魔门的想法，但是魔门里有问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何招揽，然后还要保证万胜仙盟的正面形象，这一点着实有些困难。
况且大徒弟就在一旁盯着呢，小青峰维持四名弟子的状况已经有很久了，不是李沐不想收徒，主要是收了徒弟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影响到五师妹的身心健康。
夜鸢的身份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要是这太快了，这才见面刚刚聊了几句就收徒了，这也太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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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鸢这个前圣女是处子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那也只是在魔门内部闹，外面的人谁知道啊。
前圣女这个身份，只会让别人觉得夜鸢身经百战姿势丰富。
把夜鸢收为弟子，显得有些太早了，也显的自己有些不太正经。
毕竟合欢宗，在整个修真界里面也算是艳名远扬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洁身自好的人设虽然还能立，但是肯定不自然了，也会受到多方质疑。
得先想办法给对方树立起一个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设出来，然后自己再收她为弟子，这样才会让说闲话的人变少一些。
要是这中间没有任何过程，夜鸢就直接变成自己的弟子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身为一名优秀的导师，四名弟子怎么可能满足你呢？
眼前便有一个陷入迷途的少女，成为她的人生导师，指引她走出迷茫吧！
李沐思索着怎么拒绝对方，不会显得太得罪人，然而一直划水摸鱼的系统突然搞起事情来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系统，怎么感觉现在变的越来越不正经了，什么叫做四名弟子不能满足我？
说的我好像对弟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我做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教学任务：让魔门再次伟大！
收夜鸢为五弟子，并且帮助她完成对于魔门整体的改革，解决一直困扰着她的心病。】
李沐不由的感慨万千，这么多年的努力，自己总算是……
师德：没有。
不过系统的评价倒是十分正确，自己可不就是一名优秀的导师了吗？
无论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还是说在修炼方面。
这夜鸢，可不就是迷失了方向的迷途少女吗。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啧，狗系统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拆了，看看你究竟是怎么运行的。
当然，除了自己之外，系统对于夜鸢的评价也十分的正确。
最后只能想到了当自己的弟子这么一个有些笨的办法。
毕竟，白韵也的确算是珠玉在前，是一个好榜样了。
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想要拯救魔门，然而却是杯水车薪，她希望得到自己的帮助，但是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让自己做些什么。
当下，李沐也是十分认真的盯着夜鸢，开口问道。
“我再确定一次，夜鸢小姐，你真的想要当我的弟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女的经历倒是和白韵有一些像。
不管未来如何，若是她成为了自己的弟子，魔门的处境也会好上许多。
她要怎么回答才好，实话实说？
自己其实没想这么说，只是刚刚脑子里的合欢天魔操控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说出了这一番话。
“我……我……”
夜鸢支支吾吾了半天，结果说不上一句话来。
“对……对不起，李沐前辈。”
“魔门的事情，的确是我这次来南浮州的主要目的之一，但是魔门怎么说呢，各种各样的琐事，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还是说自己刚刚脑子坏了，只是随口喊了一声，前辈千万不要当真。
“不要着急，我知道说出这个答案之后你可能自己也有些混乱，毕竟拜师不是儿戏，是需要仔细考虑的。”
“两位请随我来！”
夜鸢回过神来，便是替李沐和萧紫竹引路。
“哪里的麻烦呢？李沐前辈尽管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解决的！”
“在路上边走边说吧，不是说要找个僻静之处，处理惊怖天魔的问题吗？”
在她看来，想要安稳的接手整个魔门，倒也的确需表一些态，让他们安心下来。
收一个魔门中人为弟子，就是最好的表态。
从始至终萧紫竹都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若是换作白韵，可能在听到五弟子的时候就闹腾起来了。
不过萧紫竹没有闹，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师父自有打算。
想要加入这个联盟之中，自然是需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夜鸢在合欢宗之外有着好几个秘密据点，是少女用来修炼的地方。
反正只是表态嘛，等到魔门真的加入万胜仙盟之后，那就各凭本事了。
万胜仙盟是一个联盟，可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或者说，无论想做什么事情，自身的强大实力都是先决条件。
夜鸢很努力，也很刻苦，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晋升元婴期。
毕竟待在合欢宗，总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眼神注视，让少女连修炼都没有办法好好的修炼。
少女很清楚，想要解决魔门的问题，自身强大的实力是必须的。
但是换作夜鸢，她能够心狠的下来吗？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夜鸢能够管到整个魔门吗？她只是一个被罢免了的前圣女罢了，连合欢宗的宗主都不是，或者说合欢宗的宗主也管不了这样子的事情，毕竟魔门可不仅仅是一个合欢宗。
虽然实力很不错，不过李沐却是并不怎么看好这个少女，在他眼中看来，夜鸢有些太过单纯了一点，单纯的不像是魔门中人。
要成大事，首要条件是心狠，就像是北荒妖族那样，为了做出改变，连自家祖坟都刨了，这份魄力，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夜鸢小姐既然知道惊怖天魔的事情，那么一定也知道浮水城发生的事情了吧？”
“之前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合欢宗在魔门整体的话语权也很一般，毕竟只是一群女人罢了。
魔门真正实力强大的还要当数天鬼宗以及修罗宗。
杀了上百人，闹的整座浮水城人心惶惶，更是召唤了缘故天魔，这一桩桩的都是无法饶恕的罪孽。
“看夜鸢小姐的表情，似乎是觉得他们做错了？”
夜鸢低头这么回答着，也是显得有些羞愧。
虽然那是天鬼宗做的事情，但是她同样身为魔门的一份子，这份罪孽算到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
“那么夜鸢小姐觉得，普通人的法律能够约束的了修真者吗？”
“是，滥杀无辜是为错，召唤天魔是为错。”
“夜鸢小姐觉得修真者和普通人是平等的？”
夜鸢沉默，并没有回答李沐的这个问题，她有些疑惑，不太明白李沐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夜鸢小姐觉得，修真界有法律吗？”
“这……”
“自然是不能的对吧。”
“自然是……偏向自家弟子。”
夜鸢微微皱起眉来，她似乎意识到李沐想要说什么了。
“这……应该是没有的吧，各大宗门有门规可以约束弟子，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散修，这些散修行事自然是百无禁忌，无所顾虑。”
“那宗门的门规，是偏向自家的弟子，还是偏向于凡人的呢？”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去谴责些什么，或者说指责这些修士滥杀无辜。
他们或许会讨论某某修士和某某修士今日又做过一场，某某修士斩杀了某某修士，夺了什么秘宝，但是有谁会在乎被他们的战斗余波殃及的普通人呢？
对于修真者而言，凡人的性命自然是轻贱的。
两个有矛盾的修士斗法，或者说夺宝，因此而波及了无辜人的性命，这种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
“这么干说，可能有一点难懂，干脆我来说个故事吧。”
注意到了夜鸢脸上的困惑，李沐开口这么说着，一旁的萧紫竹也是认真起来，知道自家师父又要开始讲道了。
滥杀无辜者是为魔，被正义之辈共讨之，但是什么是滥杀无辜，却有一个很模糊的界限。
轻辱仙人，冲撞仙人的凡人，被随手灭杀，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然而这独苗，却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某一天，被路过的一名修士相中，收为弟子。五年后，修为有成的王家独苗回来了解因果，他灭了张家满门，上上下下一百三十二口，连府上的狗都没有放过，随后又灭了当地县衙，大大小小的官员、捕头、差役总计七十二人，同样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夜鸢小姐觉得，此人是不是在滥杀无辜，是不是道胎魔种、降世天魔？”
“这……”
见微知著，师父总能从一些小故事里面，引申出许多大道真理。
“有一处乡村，张家家大业大，经常欺辱王家，甚至当地官府也一直包庇张家，沆瀣一气，对王家的遭遇不视而不见。王家最终家主被杀，夫人被凌辱，财产被侵吞，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独苗流浪街头。”
他说的可不是什么故事，而是事实。
甚至说就在此时此刻，在整个元天界，还有不知道多少张家和王家的事情在上演，只是并不是每一个王家独苗，都能够有那么幸运，拥有资质，遇上仙人，被收为弟子。
夜鸢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李沐则是沉默的看着少女，等待着她的回答。
倒是合欢天魔在少女心里义愤填膺，很是着急。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杀的好，杀的秒啊！这等欺乡霸里的恶霸就该杀，这等狗官就该杀！”
“我不知道……”
最终，夜鸢只能苦笑一声，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如果说，仙人能够更早一些，在自己还没有受到欺辱的时候就救下自己呢……
或许，自己也能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吧？
李沐的话，勾起了合欢天魔遥远的记忆。
如果说，自己当初也能遇到这么一位仙人呢？
感受着自己内心之中合欢天魔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夜鸢显得格外无奈。
关于合欢天魔的过去，少女也是听对方说过。
无辜……无辜……
世人皆有罪，谁敢言无辜！
“哎？”
李沐的这个回答让夜鸢有些惊讶，而后者则是笑了笑继续说道。
虽然合欢天魔在说那些故事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就好像是一名旁观者一样，但是她清楚对方心中的仇恨，还有血与泪。
“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就来好好的分析一下吧，在你看来，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是……欺乡霸里的张家，是视而不见的官府？”
“很惊讶吗？因为这就是人性，人性是没有答案的。非要说，没有任何人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听不明白……”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王家独苗做错了吗？”
“他没做错？”
“对，如果说，官府能早点有所作为，让张家接受应有的审判，还有后面的事情吗？”
“那自然是没有了。”
“是……是……是有法律吧？”
夜鸢有些不太确定，断断续续的开口。
李沐摇了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聊起了别的。
“那么现在，话题再回到一开始，修真界是没有法律的，充其量只是一些宗门的门规。而凡间是存在法律的，夜鸢小姐觉得，是有法律更加先进，还是没法律更加先进？”
“因为力量。”
这一会，夜鸢回答的很快，少女低着头思考，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断的变化，似乎有所明悟的模样。
“没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拥有秩序自然是比一片混乱要好。当然秩序不是一成不变的，秩序是会逐渐的自我完善的，无论是凡间的法律，还是说宗门的门规，都是会不断改变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修真界高高在上，完全凌驾于凡尘俗世呢？”
不知道……
夜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旁的萧紫竹也是同样一脸迷茫的神色。
“是，因为力量，弱肉强食，这是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法则。这也是一种规则，只是现在，这个规则已经被抛弃，强者低下了自己的头颅，越来越重视不起眼的弱者，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天魔宗八大天魔，何等惊才艳艳，他们将弱肉强食贯彻的淋漓尽致。没有朋友、没有弟子、天魔既我、我既天魔，然后呢，什么下场和结果？”
“八大天魔全部死于天劫之下，天魔传承尽数失落，此后不过百年时间，偌大的天魔宗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那就再来举个例子吧，三万年前，天魔宗，大家应该都很熟悉吧。”
两名少女点了点头，而李沐则是有些感叹。
李沐这么说着，无论是夜鸢还是萧紫竹畅想了一下这样的画面，都不由的惊出一声冷汗。
哪怕是合欢天魔，也不由的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这一会，是萧紫竹开口了。而李沐则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下场和结果，那个强死了，弱也全没了。为什么弱肉强食的规则被逐渐取代了，因为族群、因为集体、因为传承！随着文明的发展，自我意识的提高，单独的个体越来越意识到，追求自我是一件自私且空虚的事情。你天下无敌了又怎么样，你永生不灭又如何？整个天地只有你一个人存在，无尽的虚空中只剩下你自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边际、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这样的不朽你要吗？你甚至想死都死不了，只能持续这样的孤寂，直至永恒。”
他们的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李沐描述的那样，永恒的孤寂与折磨。
她这才意识到，曾经的天魔们错在什么地方了。
难怪，八大天魔一个不剩，尽数覆于天劫之中。
“规则，是由实力强大者制定的，同样也是由实力强大者执行的！”
这一会，夜鸢算是彻底明白了，听她这么说着，李沐也是不由点了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弱肉强食的规则逐渐改变，高处的强者越来越重视底层的弱者。从一个村落到一个城镇到一个国家到一个种族，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集体的重要性，意识到了传承的重要性。”
“但是执行规则需要力量，弱肉强食消失了，但是弱肉强食其实一直存在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只是凡间实在是太大了，不同于一个宗门就这么一点大小，这么一点人，很好管理。元天界如此庞大，王朝林立，数万万的民众，自然有无数违法乱纪之人。”
“我们再回到一开始的那个话题，王家的那个独苗错了吗？从凡间的法律上来看，他自然是错了。再大的罪孽，也应该先审后罚，他完全可以以着仙人弟子的身份联系更高级别的官府，给予张家和那个村落的县衙应由的惩罚。”
真是孺子可教也。
“没错，修真界没有法律，因为不需要严酷的法律，仅仅是门规就能够很好的约束弟子门人。而凡间呢，需要残酷的法律和刑法来威慑那些不法之徒。”
夜鸢似乎是明白了李沐的想法，这么说着，而她体内的合欢天魔也是显得心情愉悦。
“我决定了，就凭这个故事，我帮你追这个男人！”
“但是，不遵守规矩的首先是张家和乡村的官府，是他们首先践踏了法律，回归了最为原始的弱肉强食，那么自然也怪不得别人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了。”
“所以说，李沐前辈是支持王家那个独苗的，觉得他做的对？”
总觉得前辈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呢，比如说操作自己的身体……
呜……
“前辈……我们在这里讨论正事的时候，不要说奇怪的话啊！”
夜鸢显得有些无奈，然而她身体里的合欢天魔却是越来越兴奋起来了。
“这是对错的问题吗，我说这个故事，不是来讨论对与错的。”
“我懂了！”
想到刚刚对方操作自己的身体，说出了要做李沐弟子那样子的话，夜鸢便是不由的一阵担心。
这要是，关键时刻，合欢天魔又操纵着自己的身体，说了些奇怪的话，做了些奇怪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呢。
李沐有些疑惑，不过看着萧紫竹躁动的力量，似乎少女又有突破。
本来晴朗的天空也是突然阴云密布起来，似乎有劫云正在汇聚。
夜鸢还有些迷茫，倒是一旁的萧紫竹忽然睁大双眼，神色激动的开口。
额……你又懂了什么？
夜鸢也是愣在了原地，一脸惊讶的看着萧紫竹。
她晋升元婴没有多久时间，而此刻萧紫竹身上的力量，明显是远超自己的层次。
等等，什么情况，这丫头，不会因为自己随便说点故事就突破了吧？
化神期？
天地为之所动，劫云汇聚，这明显是突破了，还不是小境界的突破，引动劫云，这必然是大境界。
萧紫竹，要突破化神期了吗？
夜鸢有些惊讶，也有些羡慕，萧紫竹不愧是天之骄女，从加入曜日仙宗，到如今也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是从金丹期一路直逼化神。
和她比起来，自己实在是有些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