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小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可桂花认为上学无用,依旧想让她南下打工,不愿让她继续上学了。正巧乡里有户富裕人家拖关系告诉桂花说他们要拿五千块钱来买白小玲的通知书,白小玲知道后每天都拽着她那张通知书不放,她死活都要上学,总摆出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白建设拿不定主意,这天夜里就叫白老汉一家人来商量这件事情。
他们是在正屋商量的,白小玲想留在屋里听他们讲话,而桂花却不让,还把她撵到了代销点里让她去看店。知道他们是在商量着关系自己命运的大事,白小玲那里还能坐得住,未几,把代销点的门给关了,偷偷来到正屋的窗户台下偷听。
……
“我看得出来,小玲用心读书,是个学习的材料。好不容易考上了一所好学校,别家的孩子就是想上还上不去呢!”彩虹说道。
“婶子,不是有人要花五千块钱要买小玲的通知书吗?咱可不能卖!”白强说道。
“那有的事?”桂花说道,“再说了,一个女娃上学有啥用?以后不是还要嫁人,就是她本事再大,将来咱也吃不着她的,喝不着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强说道,“现在世道不一样了,你那些观念也该改一改了,现在计划生育不都宣传了么,说什么‘生男生女一个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一样个屁!”桂花说道,“一个裤裆里长了个棒棒,一个裤裆里是个窟窿,那能一样!”
当着白老汉和侄媳妇的面,桂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建设觉得脸上无光,忍不住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大家都在正经说事呢?”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话?”桂花反问道,“她慌着上学你就让她上?你不好好想想让一个闺女上学有啥用。她也是老大不小了,还不如将来去南方打几年工,给自己挣个嫁妆,就是将来嫁人时也用不着家里的钱了。”
“钱!钱!钱!”白建设怒道,“你就知道钱。我看你整个人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我还巴不得这样呢!可你白家有那么多钱让我往里面跳吗?”桂花也说道。
“你!——”白建设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来商量小玲上学的事的,可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白强看不下去了说道。
“婶子——”彩虹柔声道,“我也看了那通知书,小玲上高中是花不了家里多少钱的。”
“升高中有啥用?”桂花又说道,“强子不也是高中生,还不一样拉锄头。”
“婶儿,我白强可没有得罪你啊!”当着彩虹的面,桂花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白强很是懊恼。
这下知道自己说得造次了,赶紧补救道,“侄子别介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白强却不气消,说道,“我上了高中没考上大学那是我没有本事,你若是连学都不让上,看你妮子将来记恨你不?”
彩虹也劝道,“是啊!”又说,“婶子,你好好想想,强哥以前上的是乡里的高中,而这一次,小玲考得是可是县里最好的学校,我听说上那所学校的将来一般都能考上大学的,要不,也不会有人花那么多钱来买小玲的通知书了。”
“那有人想买小玲的通知书?”桂花还想掩饰,又说,“我那妮子都没那样的富贵命。前几天我还去白大仙哪儿求了一卦呢,说什么,‘园里没种状元花,就是升学也白搭;趁着年小身娇贵,过了二八就出嫁’。”
彩虹惊道,“婶儿,你不是不迷信吗?咋也信白大仙?”
桂花眼神有些恍惚,支吾道,“这——这那是迷信?前几年白大仙还看好了我家小军呢!”
“那是他误打误中。”白强说道,“婶儿,你可别看白大仙是瞎子,他能听气,他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的。前些年我爹领着我去白大仙哪儿求过一卦……”
白老汉蹲在屋子的一角一直抽着烟不说话,见儿子说白大仙的坏话,禁不住咳嗽起来,说道,“可不许说老神树的坏话!”
“爹!——”白强觉得白老汉听糊涂了,道,“爹,我说的是白大仙,又不是说老神树。”
屋外白小玲正在偷听,见家长们争论个不休,几个人都说不过她娘一个,心里很是着急。
(2)
这时候白建设说道,“二哥,你看他们几个吵吵也吵吵不出个结果来,你说说你的看法这小玲该不该上学?”
众人在讨论的时候,白老汉一直是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说自己的看法,而是显乱。毕竟,年岁大了,和他们一起争论是不合适宜的。不过,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人,他的话说出来肯定是有相当分量的。
正好一根烟吸完了,白老汉扔掉烟蒂,用鞋给捻灭了,说道,“妮子想上就让她上吧,又不是供不起。咱家上下几辈人没一个是喝过墨水的,家里出个女秀才也是件光荣的事。咱家又不穷,要是把孩子的通知书给卖了那才叫丢人呢。”
“这——”听白老汉这么说,桂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老汉说这话有着一锤定音的作用,白建设本也是想让白小玲继续上学的,但他知道说不过桂花于是就请白老汉一家来“帮忙”了。
看这桂花一脸的不情愿,白建设仍是咬着牙说道,“就这么定了,就是炸锅卖铁,妮子这学也一定要上!”
多少年了,白建设终于做出了一件爷们干的事情。
在屋外,白小玲紧握着手里的通知书,泪珠子都要流了出来。对白老汉她真有些感激了。朦胧的双眼望着满天的繁星,她在想,这天上也该有一颗星是属于她的。
(3)
送走了白老汉一家人,桂花在屋里破口大骂,“白建设,你到是给老娘耍起心眼来了,合着你们白家人一起来算计我。”
“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好不好,不让妮子上学,将来她是会记恨你的。”
“要说记恨她早就记恨我了。一张纸能换五千块钱,多值当的事啊,楞是让你们给毁了。”
“钱钱钱!你他妈的就知道钱。”白建设一听的桂花说钱就来气,边收拾铺盖边骂道。
“你白建设到是清高,要不是我辛苦的挣钱,靠你种的那几亩地,咱能活得这样滋润?”
“你能耐!”白建设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她,只是这么嘟囔道。
说着卷起铺盖就要走,桂花拦住了他,急道,“你干啥去?”
白建设说道,“我去东屋睡去!”
“滚滚!”桂花破口大骂,“我不给你钱,看你怎么让你的宝贝妮子去上学。”
(4)
白强回到了家,说道,“这小玲是他家的妮子,想让她上就上吧,和咱们商量有啥用?”
彩虹正在床上整理被褥,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建设叔那里说得过桂花婶子,这个胡同里就咱两家走得近,让咱们去,他是让咱帮他说话的。”
“呵呵,是这样啊!”白强摸着头说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建设叔看起来挺呆板的,想不到也是个有心眼的人。”
彩虹笑着说,“就你没心眼。”
白强说道,“我看咱俩说话都不当事,还是爹的话管用。”
“幸好爹也同意让小玲继续上学,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麻烦了。”彩虹铺好了被子,坐在床上说道。又突的想起了什么事道,“强哥,现在咱家还有多少钱?”
“不知道,都在咱爹哪儿呢。”又说,“你问这个干啥?”
彩虹道,“咱们不是还欠着建设叔家三千块钱么?小玲马上就要上学了,咱家要是有钱就还给他们吧?”
白强说道,“行!我明天问问爹去。”
彩虹坐在床上,说道,“强哥,这小玲也要去大学校了,你看咱们送给她些什么好?”
白强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说道,“以前我每次打工回来,总是给她买些糖啊花啊的,这次要去县里的高中上学了,咱们就送给她一支笔吧!”
彩虹想了想说道,“人家升学是大事,两家的关系又这么好,一支笔那能拿得出手,不如过两天我去集上买些毛线来,给她织件毛衣。”抬头看了看白强又说道,“也给你织一件。”
白强抱住了彩虹,亲了一口,尔后说道,“还是老婆好,还是老婆想的周到,就照你说的去办吧。”看彩虹把床铺铺好了,又说道,“虹,你去洗洗吧,你洗完了我再去洗。”
彩虹不经意的说道,“昨天刚洗了,今天天冷我就不洗了。”
白强却说道,“那怎么行,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彩虹一脸疑云。
白强说道,“单号日啊。”
彩虹知道他要做什么,假意生气,说道,“你光顾着这些了,那你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白强不解的看着彩虹,好一会儿,彩虹见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把脸扭向一边,床旁的那张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卷卫生纸,白强顿悟,拿拳头直击自己的脑袋,歉意道,“看我看我,把这个都给忘了。”白强关切的扶着彩虹,问道,“这一次小肚子还疼不疼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彩虹本也是假意生气,听到了这话脸上又有了喜色,对白强说道,“你要洗就去洗吧。”
白强说道,“天不早,我也不洗了,咱睡吧!”
(5)
熄灯上床。
白强侧身把手放在彩虹小腹上,问道,“你难受不,让我给你揉揉吧?”
彩虹道,“比上一次要好得多,你要是睡不着就给我揉揉吧,不要太用力。”
白强把手伸进彩虹的内衣里,用手在那光滑的小腹上来回揉捏着,问道,“这样行不?”
彩虹不受用,说道,“再重一些。”
于是白强就慢慢加力,还没有使得上二分力道,彩虹就喊“可以”了。
彩虹的小腹滑润如脂,因为知道她身体不适,白强轻揉着,那只手到也安分,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来。
但入睡前总有他们要说的话。
白强边揉着,随意说道,“虹,这几天我发现了一件怪事,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啥事——”被白强这样揉着,彩虹渐入梦境,有些迷糊的说道。
“我觉着你和爹不大对劲——”白强顺口说着。
“啥!——”彩虹的脑子先是“嗡”的一下,杏眼圆睁,整个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突然这个样子,却把白强给吓着了,他也跟坐了起来,很担心的说道,“咋了,虹,你咋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呀!”说着,就把床前的那盏小灯给拉开了。
灯光之下,彩虹神情恍惚,坐在床上用手理着有些蓬乱的头发,想起了刚才的失态,还故作镇定,支吾道,“没——没什么。”抬头看见白强一脸的不解。
又想她刚才是神经过敏了,白强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就骗他道,“我是突然想起咱家的羊还没有喂呢,才——才这样的。”说这话时,彩虹都不敢看白强的脸。
白强将信将疑,说道,“刚吃过饭,咱爹就喂过呀。”
“我……我……”彩虹说不出话来了,想道,这事不能搪塞过去,否则白强会更生疑,于是大了胆说道,“强哥,刚才,你说——”
刚才的一幕真是把白强给下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说了些什么,其实这是他偶然想起来的东西,只当作是夜里的闲聊,好打破夫妻间在床上时的那种无语的尴尬,可看到彩虹这个样子,就不想再说了,说道,“没,没啥。”说着,就扶着彩虹重新躺在了床上。
在床上躺着时,彩虹的内心仍是忐忑,等稍稍静下心来,望着白强,说道,“强哥,你刚才说我和爹……”
“哦——”白强也卧在了床上,拿手放在彩虹的腹部,说道,“疼不?我再给你揉揉吧。”拉灭了灯,没等彩虹应声就揉了起来,想着彩虹又提起了这事,就说道,“其实也没啥,就是这几天吧,”白强平静的说着,“我觉着你见到爹,总是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怎么会?——”彩虹激动了,又要起来的样子,却被白强提前给按了下去。彩虹了解她的男人,有时心眼比房梁都粗,有时心眼却要比针尖都要细。这几日彩虹如履薄冰,生怕他会看出什么。若真是觉出了什么,彩虹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可能是我多心了,不过,你也听我说嘛。”白强有条不紊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我在外打工的那些日子,家里家外的没有少让你操心。爹年岁大了,脾气也怪了,有时我也受不了他,可他毕竟是我爹,这一年咱家的时运不好,让爹遭了这么多的罪,你也知道,我娘死得早,是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爹这辈子也不容易……”白强揉着彩虹的小腹,意味深长的说着,突然觉得彩虹的身躯在轻微的颤抖,她好象在哭。
白强有些奇怪,问道,“虹,你咋了?”说着就要拉灯,彩虹却急急的给拦住了,说道,“强哥,别拉——晃——眼——”
白强没有拉灯又回到了床上,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白强还是一下子就搂住了彩虹的肩头,说道,“虹,你怎么了,今天是哪儿不舒服吗?”
“不——不是。”彩虹说道,“强哥,你别多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天不早了,咱睡吧。”
在床上躺好后,白强要去搂彩虹,彩虹却只给了他一个肩膀,再去抱她时,彩虹禁不住说道,“强哥,你别碰我了,我——我今天身子不干净。”
白强便不在去碰她,在床的另一旁很快就传来了他的呼噜声。彩虹平静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屋外的风,簌簌作响,风里面有凉的气息,这便是秋意,夜行的人不能光穿背心,需披上外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