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县郊,发现了两具服用毒丹而死的壮汉尸体……
贺宗纬曾用两名侍卫为药人,给宰玉龙展示过毒丹的效用……
范闲脑中,很快将这两则消息联系起来,再想想常伦所说,贺宗纬接近他是有所图谋,范闲心中合理地推断出来——贺宗纬和君山会,脱不了干系!
他竖起耳朵,想听听看常伦和宰玉龙会不会再透露出什么线索,却发现二人找到了共同目标,同仇敌忾地骂着贺宗纬,话语中除了脏字就是贺宗纬的名字,再没有半点其他的信息。
“就这么关着吧,等出什么事了再通知我。”
范闲对着老牢头吩咐一句,转身走出了地牢。
王启年原本在院里忙着,听到范闲到来,守在了地牢门口。
见范闲出来,他上前施礼:“大人。”
范闲颔首,问道:“君山会的调查,可有什么进展?”
王启年摇摇头,沉声道:“对方藏得很深。”
范闲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君山会隐匿自身的本事,他早已领教过。
他将从宁弈和宰玉龙那儿得来的线索,告知了王启年,而后道:“君山会藏得深,常伦曾孙子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你先试试能否从贺宗纬身上找到突破口。”
王启年闻言,怔了怔,提醒道:“大人,贺宗纬已经去了泉州监督造船……”
范闲神色沉了下来:“他倒是躲得及时。”
原本不知道这些线索的时候,他以为贺宗纬是害怕自己的迁怒才躲到了泉州,还曾在心中暗暗觉得贺宗纬未免有些太不了解自己这个宿敌了。
眼下看来,只怕是自己从太平县回来,他生怕自己查出了他在背后捣鬼的真相,这才忙不迭地躲开。
“他人躲远了,留下的线索是带不走的!”
范闲捋了捋衣袖,冷声吩咐:“从宰玉龙这条线往上逆推,找找他和贺宗纬的关联,然后顺藤摸瓜,去查贺宗纬。”
王启年看出了范闲心情的变化,恭声道:“王某遵命。”
他才走出几步,范闲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我的令牌,去二处找人帮忙!”
王启年的后背绷了绷,转身接过范闲递来的提司令牌,出了地牢大院。
范闲同王启年先后走出地牢,各分两头,王启年去监察院查案,范闲转身回了平北侯府。
所有有关东乡与太平县的案卷都被他带进了平北侯府,他这几日天天翻阅,指望着能从这其中找到些有关君山会的线索。
没办法,君山会神出鬼没,在定州、渭州、太平县三地,与他都是一触即分,纵然在他手中死了不少好手,可始终没有露出马脚。
他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另一边,王启年来到监察院后,用范闲的提司腰牌开道,从二处的衙堂后院,走入一间隐蔽的大厅内。
大厅内,十几个身着监察院官服的人正在靠墙的书架上,前后忙活着。
有人搜寻卷宗,有人执笔记录,有人跑进跑出收放信鸽,有人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乞儿、娼妓交流着……
二处的情报处理中心,也是整个监察院主衙最为机密之地,若非有范闲的令牌在,王启年也无法叩开这里的门。
这里向来独立于其他机构之外,整个监察院只有两个人,可以让他们停下整理情报的工作,专心去做某件事。
一个是陈萍萍,一个便是提司范闲。
这次,王启年借着范闲提司腰牌的权力,也终于能行使这个职权一次。
“王大人。”
王启年才进来没多久,二处的主办跟着走了进来:“有提司腰牌在,这里的人你尽可以用,只是最多两天时间,否则只怕会连累监察院的情报传递。”
“王某省得,多谢大人提醒。”
王启年正色,朝着小二拱拱手:“有劳大人了。”
二处主办笑笑,无声地走出了大厅。
王启年目送对方离开,坐在了大厅正中的桌子上:“诸位先停一停手里的活,查一查宰玉龙、贺宗纬之间的联系,再查查贺宗纬身边有没有少人?”
哗啦啦……
监察院官员们没有应声,却迅速换了手中的活,依着王启年的吩咐,盘查起各种资料来。
一时间,大厅中的信鸽、乞儿、娼妓等信息载体,渐渐多了起来。
日暮低垂,众人还在忙碌着,堆在王启年面前的案卷越来越多。
戌时、亥时、子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有不少人拿走堆在王启年面前的案卷,换上一册册薄薄的记录册,上面写明了这些案卷当中的关键线索和归纳的重点。
寅时末,王启年面前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张纸。
一名鬓角花白的官员拿起纸张,对着王启年道:“王大人,半个月前,宰玉龙与贺宗纬,在京都外的官道上有一场见面,随行有两名侍卫。”
“这场见面经贺宗纬特意安排,避过了院里的耳目,我等是从市井人口中得知这则消息的。”
王启年眼前一亮,直觉抓住了关键线索:“先生请细说!”
此人是这情报处理中心的主事人,位卑权重,他用上了敬语。
鬓角花白的官员顿了顿,继续道:“事后,两名侍卫消失不见,贺宗纬回自家府邸,而宰玉龙……在宫门口服毒丹刺杀提司大人,失手被擒。”
因为是监察院的情报网络,所以此人对范闲用了提司这个称呼,而非寻常人所用的小范大人。
“毒丹……侍卫……太平县郊的两具尸体!”
王启年拳头猛然攥紧:“追着这条线继续查,查查贺宗纬见宰玉龙前还见了什么人,那两名侍卫的身份、与太平县郊的尸体之间的联系!”
官员躬身,带着纸张回到了书架旁。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查起来的速度快了不少。
一个时辰后,鬓角花白的官员带着一张新纸,去而复返:“经资料库比对,那两名侍卫正是太平县郊的尸体,身份为……东宫侍卫。”
王启年屏气凝神,认真道:“请先生继续。”
官员点点头,接着道:“这二人的尸体,应当被贺宗纬在官道上就近处理了,但不知为何又被人带到了太平县郊,两名侍卫的住址、家小已经被查清。”
“两名侍卫好似自知必死,在当日早晨出门前,分别给家人交代了一些话,其中一人刘二五,留有遗书一封,现在其妻子手中。”
遗书!
就算王启年是个傻子,也看出了这条消息的重要性,更何况他还不傻。
他袖袍中的手紧紧攥起,没有打断官员的话,等着听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线索。
那鬓角花白的官员继续道:“至于贺宗纬先前与人接触的线索……好似被人剪断了。”
说到这儿,那官员的声音有些迟疑。
“剪断了?!”
王启年一愣。
监察院监察天下,普天之下,能剪断监察院视线的,除了监察院自己,只怕没有其他人了!
难道是院里出了叛徒……
王启年的思维不禁发散开来。
但很快,他回过神来,起身对着官员拱手:“多谢先生,今日就先到这里,烦请将刘二五和另一名侍卫的住址给王某一份。”
官员似乎早就料到王启年有此请求,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接过后行礼,离开了大厅。
大厅内,重新恢复了先前那各司其职的样子,似乎从未改变过一般,一个个官员脸上,甚至看不到多少疲态。
另一边,王启年出了大厅,调转方向到了一处的衙堂,通过一处的信鸽给范闲送去了线索。
很快,信鸽带着范闲的回信回来——带人,取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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