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大人,小范大人!”
“此事、此事怎么会与京察没有关系,刘度他是自查小组的成员啊!”
见到范闲要走,郑子石急了,连忙上前伸手拦住前者。
他面色焦急,急切之下连道:“刘度手中,有关通政司自查的文书,也不翼而飞了!”
范闲的脚步顿住了。
他眯眼看着郑子石:“当真?”
“下官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骗大人?”
郑子石连声说着:“自查小组既要负责本身事务,也要主持自查,公务繁忙,不少人会将自查文书带回家中去继续操办,刘度自然也不例外。”
“昨日刘度身死之时,原本应该在他家中书房内的自查文书,尽皆消失!”
这样一来,这件事倒是真与京察扯上关系了。
范闲心中想着。
却听郑子石继续道:“您先前问下官为何没有找京都府,实则下官第一时间就报官了,但是京都府称他们要忙着自查、金瓜案、亭承伯灭门案等诸多大案,无暇抽身,找了个捕头来应付差事。”
“那捕头在现场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出来,下官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来找小范大人。”
范闲听着,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
“这桩案子我会尽力帮你查。”
还没等郑子石高兴,范闲又道:“案发时芍娘在哪?”
“这……”
郑子石迟疑了片刻,才涨红着面皮道:“前日刘度与我大吵一架后,回家便对芍娘一番打骂,芍娘忍受不了,逃到了我府上,对此案并不知情。”
范闲点点头:“将她唤来,范某有些关系刘度的日常要问。”
郑子石这次迟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将芍娘请到了正堂。
芍娘是个徐娘半老的女子,眉眼间带着些柔弱,与范闲见礼时声如蚊呐,看起来便是一个胆小的。
范闲注意到她额角上缠着一圈绷带,隐隐渗着血色。
宋管家注意到范闲的视线,愤愤道:“刘度那畜生打的,芍娘小姐多好的人啊,他怎么下得去……”
“宋才,闭上你的狗嘴!”
郑子石再度呵斥,打断了宋管家的话。
范闲没有理会二人,对着芍娘发问:“刘度平日里都是在书房批阅自查文书的?”
芍娘柔柔弱弱地做了个福,低头道:“是,小妇为他调羹汤之时,偶尔见到过。”
范闲注意到,芍娘在说起调羹汤一事时,郑子石的表情有些痛惜。
倒是有真感情……
范闲收敛心神,继续问道:“案发前,刘度可有反常?”
芍娘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几日前,他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能狠狠敲一笔。”
“不过具体是哪一日,奴家有些记不清楚了。”
范闲转头看向郑子石:“这样的人用来自查?”
郑子石无奈地摊摊手:“本不该是他,不过他给原本那人塞了钱,让那人自愿退出,他替补了。”
“将刘度负责检查的人的名单取来,我让人回去查一查,我们现在去现场。”
范闲沉静地下了命令。
郑子石有求于范闲,俨然一个跟班,连声称是,准备随着范闲一同前往现场。
倒是范闲觉得郑子石去了现场有些不妥,让他留了下来,只让宋管家带自己前去。
宋管家是个闲不住嘴的。
范闲一路上,向宋管家打听了不少郑子石、刘度、芍娘三人之间的事情,验证了郑子石所说都是实话。
当然,若是这宋管家演技卓绝骗过了自己,那就两说了。
不过范闲有这个自信,从以往对宋管家的了解,他的演技还没法骗过自己。
事实上,就算这件事不牵扯到京察,仅仅是因为郭铮盯上了这个职位,范闲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刘度的家离郑子石的府邸不远,一行人步行,很快便走到了。
这是一座二进的院子,占地不大,其中的奢华却远超郑子石这个参议的府邸。
红木走廊、青瓷砖瓦,极尽奢靡。
守门的是京都府的捕快,在范闲亮明身份之后,连忙带着范闲等人到了案发现场。
刘度的书房在西厢,采光好,格局通透。
只是此时,这里却透着阵阵腐朽和血腥味。
范闲等人,不由得捂起了口鼻。
捕快见到这一幕,解释道:“诸位大人见谅,若非郑参议非要我们不动尸首,这儿的味道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们京都府什么都没查出来,自然不能乱动现场!”
宋管家没好气地呛了捕快一句。
范闲没理会二人的斗嘴,推门走进了书房。
书房内,书籍散乱一地,墙角的书架倒了一半,看起来这里像是发生过一场打斗。
刘度呈大字仰倒在倒塌的书架旁,身上还落着几本书。
他身子下方,有些已经被血染透、因为干竭变得黑红的书页。
而他脖颈上,有着一道骇人的伤口,边上糊满了血痂,隐隐能看到有些翻白的皮肉。
而在刘度的额头上,有着一团黑红的血渍,直接占满了他整个额头。
范闲蹲着身子,细细检查了一番。
书页是寻常书页,刘度除了头上和脖颈上,也没有其他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割断脖颈、刺破眉心而死。
“打盆热水,再带条毛巾。”
范闲扭头吩咐。
京都府的捕快闻声,立即退出了屋子,不多时便带着这两样东西来到了书房。
范闲将毛巾蘸了热水,细细擦拭着刘度脖颈上的血痂,不多时,后者脖颈上的血痂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狰狞骇人的伤口。
失去血色的皮肉倒翻出来,喉管、经脉和骨头,清晰可见。
“呕……”
宋管家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胃里翻江倒海,出去吐了。
好在其他人都是久经风雨,没有什么反应。
“利器割破喉管,甚至在骨骼上留下了痕迹……”
范闲比对着伤口,依照费介传授的尸体开始分析:“刀口自下而上,有爆发性,说明凶手比刘度矮,考虑到刘度也不高,而且这刀口的力道不小,当是强壮的矮个子或者少年所为。”
“从出血后的痕迹看,这儿应当是致命伤了……”
范闲说着,视线落在了刘度额头的血渍上。
喉头是致命伤,那额头呢?
他拿起毛巾,擦拭起来。
不多时,刘度额头上的血渍也被擦干,露出了皮肤上的伤口。
“嘶……”
在场人纷纷变色,高达指着刘度的额头:“大人,这……”
刘度额头上的伤口不是什么大伤,而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字。
秧!
范闲眉头蹙起:“秧?”
“仇杀或是诅咒?”
他看向在场的其他人,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范闲起身,在屋内搜查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一丝的线索。
他摆摆手:“找副担架,将人抬到京都府的停尸房,等我剖尸检查。”
捕快们不敢不从,连忙找来担架,抬着刘度的尸体朝门外走去。
范闲扫了一片狼藉的屋子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才出院子,他视线落在刘度的尸体上,突然愣住了:“等等!”
捕快们一怔,站在原地疑惑地望向范闲。
范闲快走两步,来到担架旁举起了刘度的胳膊。
阳光下,刘度的袖角、指甲内,闪烁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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