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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二卷校长之道]
第210节
为了这一次邓云聪、韩素贞和翟新文三位东州市教育三巨头的网络政府在线，市教育局上上下下可真忙坏了：办公室汪兴邦一天跑东州日报社跑了7趟，每个方面的细节都需要敲定；教育科在科长申军则牵头人事、政工、财审、基建、工会、教研室、电教馆等各个有关科室，把政策文件摆在边上，把人民群众可能提的有关教师资格考试、教师录用（人事科）、学生转学、上学、择校包括那位家长的网贴（教育科）、学校乱收费（财审）、干部配备与选拔（政工）等各方面的问题都进行剖析，并提出符合政策文件、符合东州市教育实际的“答案”，以备邓市长、翟书记、韩局长在后天上网时使用。
东州日报社也高度重视，市长王国栋、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窦胜忠、副市长邓云聪都打来电话，要求办好这一次政府在线，树立东州市政府执政为民的良好形象。邓云聪更是亲自到了报社，与报社的社长章群、党委书记喻子达、总编辑柏军、新闻网负责人水常青见面，把有关的想法跟日报社的同志作了交流。章群表示，作为市委宣传部的直属部门，作为东州市委市政府的宣传喉舌，报社方面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做好这次政府在线活动。
其实，作为报社，章群最近一直都很苦恼，就是因为《东州都市报》抢了东州市的传统大报《东州日报》的风头，东州都市网也在竞争中明显开始领先东州新闻网，使章群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在邓云聪离开后，章群召集了东州日报集团科以上干部会议，进行了工作部署：新闻网要全部调效设备，确保各种设备运转正常，并要做到大量数据涌入时服务器无法承受的预案处置；《东州日报》《东州时报》《东州晚报》三个东州日报集团下设的报纸，要在今天和明天，都辟出重要版面，把这次活动介绍给全市人民，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副市长邓云聪和市教育局韩素贞局长、翟新文书记要利用东州新闻网的政府在线，回答人民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在当晚在线结束之后，三个报社的有关工作人员要迅速整理，日报头版报道消息，七版整版要介绍这一次政府在线市民提出的问题和邓市长、韩局长、翟书记的回答；保卫部门要坚决地防止《东州都市报》《东州时报》的记者到政府在线的现场抢新闻、抢镜头，确保东州日报集团拥有本次政府在线的独家平面新闻报道权；《东州日报》要负责联系速录员，把领导们所说的话及时准确地记录下来，并快速上传到网上……
政府在线在经过两天的准备后，终于要开通了。晚上6点50，邓云聪、翟新文、韩素贞在东州日报集团党委书记喻子达、社长章群的陪同下，步入新闻网工作室，汪兴邦、申军等市教育局陪同书记、局长的科室长，也一起到达。在章群征求了邓云聪的意见后，下达了开网的指令。很快，让这些市领导们又惊又喜的是：政府在线的浏览人数迅速增加，很快就超过了1万人，成百上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提了出来，其中有许多的问题是有代表性的，也有许多的问题是很尖锐的、个别情况的投诉，甚至也有漫骂的极个别的帖子。一时间，东州新闻网的服务器经受了极大的考验，由400块CPU组成的服务器几乎无法承受单位时间里如此多的点击和发言，如同是遭受了一次黑客攻击一般，服务器发生了稍微凝滞的现象。这些服务员本来就在装有空调的房间，里面温度很低，但CPU的温度仍然迅速地上升到60度，新闻网工作人员在后台搬来了几乎所有的风扇，与空调一起给服务员降温。
邓云聪、韩素贞开始还是有些紧张，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一些人民群众特别关心的转学、教师考录、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入学、教育收费、高考中考、择校等问题，教育科已经有了相当规范的回答，直接粘贴上即可。虽然是提前准备，但这样直接与人民群众沟通一次，也的确能解释很多问题。对于网民提出的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答复的问题，韩素贞或翟新文口授，速录员以极快的速度与口述同步，韩素贞或翟新文说完，速录员就已经把字全部敲到了屏幕上。检查一遍，没有问题的话，就直接上屏。
涉及到市政府层面的比较宏观的问题，邓云聪则代表市政府来回答。市政府研究室也作了相应的准备，一些政策性比较强的，都提前预判过，回答也相当到位。对于东州市教育的发展方向问题，邓云聪的状态也是出奇的好，高瞻远瞩，思路清晰，展现了一位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从整体上把握东州教育发展方向、切中东州教育存在问题的宏观领导能力。
对于个别漫骂的帖子，对于一些涉及到很复杂背景、一时难以解决的问题，邓云聪和韩素贞、翟新文则忽略放过，毕竟问题太多，当群众的帖子上升到4000多的时候，三个人共同努力，才一共回答了42个问题。翟新文心里着急：这个攻击东州教育、攻击68中学和方圆的家长，怎么还不出现呢？回答这个帖子，意义重大，一是这位家长的攻击将会被一一剖析剥离，让这位家长在人民群众中彻底臭了名声，以后再想掀起这样的风浪，那就是妄想；二是给全市人民引领一个方向，就是只有支持这样的比赛，才能培养更多的名师，而不是满足于做教好一个班的教书匠；三是激励全市的教师，不要有什么顾虑，能够积极争取参加更高级别的教师比武，才能在活动中更好地锻炼和成长。
时间已经过去了1个多小时了，政府在线的点击已经过去了6万人次，已经打破了东州新闻网单个论坛单位时间点击的纪录，由此可见全市人民群众关注的程度。帖子已经上传到5000多了，市政府研究室、市教育局有关科室所准备的问题解答已经全部用上，现在基本上全都需要邓云聪、韩素贞和翟新文现场回答，回答帖子提出问题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
与此同时，一些称赞的帖子也出现在了论坛里，这些发贴者肯定了副市长、市教育局用网络的方式与百姓沟通，的确给群众解答了很多问题，解除了很多疑惑。有的帖子希望，这样的政府在线能够经常搞，这样能够拉近政府和人民群众的距离。有的帖子指出，教育仅仅是一个方面，调控着房价的市建委、关系着医保和社保的劳动局、与看病贵直接对口的卫生局等其他部门，也应该用这样的方式与百姓沟通，解答百姓的问题。
但也有些帖子让在座的许多人都感到有些刺眼，什么作秀啊、什么搞形式，什么干说好听的不干好事啦。邓云聪看到了几个这样的帖子，神情有些凝重地对韩素贞、翟新文说：“虽然我们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做点事，用政府在线论坛的形式倾听百姓心声，解答百姓困惑，但还是有人批评我们搞形式啊！”翟新文说：“邓市长，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在西方国家，能够得到51％支持的事情，政府就要去推行，虽然有49％的人反对。应该说，今天我们的确为百姓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好事，从这些帖子就可以看出来，90％以上的群众都是对我们的做法持肯定和称赞的态度，这已经足够了。”邓云聪说：“三个代表不是说，要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吗？最广大也不可能全部啊！”翟新文说：“是啊！我们打击小偷，最广大人民群众拥护，但小偷们也反对啊！这部分人数量也不少吧，整个东州找1万个小偷，应该不成问题吧。”邓云聪笑了：“是啊！”心里头觉得舒服多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在东州都市网的帖子终于出现了，发贴者还是一个注册名为“不平则鸣”的人。翟新文说：“那个攻击方圆、攻击68中、攻击教育的帖子终于出现了。”邓云聪和韩素贞也看到了。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邓云聪说：“新文，你口述。口述完了，我们三个再斟酌斟酌词句。”翟新文说：“好的，邓市长。”
看着这个熟悉的几乎可以复述全部内容的帖子，翟新文心里冷哼一声：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今天不把你彻底搞得再无颜面，我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教育主官！今天，我就是要让全市人民知道知道你的自私、你的狭隘、你的无知、你的浅薄！以后再想攻击我们教育、攻击我的得意部下姚长青、攻击我恩师的女婿，就不会再有人随鸡起舞了。
翟新文口述道：“东州市参加全国教学比赛的老师只有东州68中学的方圆老师一人，所以帖子所提到的教师只能是方圆。方圆老师参加全国比赛，是全市教育系统的光荣，因为这是近20年来东州市教育系统唯一一位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争取到代表清江省（注：原写清江省，以后全部用清江省）参加全国比赛的优秀青年教师，在此之前，能够代表清江省参加全国比赛的，只有省城杭江市、经济中心宁海市的教师，其他地市能争取到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从帖子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位家长，包括这位家长的女儿，还是充分认可这位方圆老师的教育教学能力的，不用说，这位家长是东州68中学初三四班的学生家长，这个女儿是东州68中学初三四班的学生。可以说，你的女儿能够跟着方圆老师读书，是她的荣幸，毕竟到目前为止全市只有一个方圆，只有一个在清江省语文教学比赛中拿第一名的方圆，只有一个获得了代表省参加全国语文教学比赛的方圆。如果说，跟着这样的老师读书，这位家长还不满足，那让人怀疑，跟着其他老师读书，这位家长会不会成为上访专业户。不错，方圆要参加全国比赛，耽误了20天上课的时间，但据教育局了解的情况，68中学已经安排了东州市语文教学能手、东州68中学的教学副校长亲自代课，正是因为考虑到方圆教的课比较好，方圆任教的两个班都已经上初三很关键，所以一定要安排一位教学经验丰富、教学水平高的老师代课。或许这位代课老师的教学风格与方圆老师的教学风格不完全相同，但一个能评上东州市教学能手的老师，如果像这位家长评价的那样教学很差，那不会得到广大家长和人民群众的认可，我们教育局也认为看法有些偏激，有失客观与公允。”
速录员与翟新文同一步骤，把说的变成了屏幕上的文字。邓云聪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翟新文继续口述：“方圆参加全国比赛，他代表的清江省的形象，代表的是东州市的形象，所以必须要努力争取最好的成绩。这位家长没有区分清楚什么叫‘小我’，什么叫‘大我’，只关注‘小我’，不关注‘大我’，相信人民群众心里都有一杆称。当前，东州教育系统正在广泛开展做人民满意老师活动，努力办人民满意的教育，这最需要有一群名师来支撑，这才是‘大我’。如果像方圆一样的优秀老师仅仅满足于教好一个班，那只能永远是一个优秀的教书匠；如果方圆等优秀老师能够不断在全省、全国各类比赛中锻炼自己，那可能将会成长为教育家！一座城市的教育事业要想更好地发展，不仅需要教书匠，更需要数量越多越好的教育家。将来，东州有足够的教育家来办教育、办学校，东州的教育才会成为让人民群众放心满意的教育，东州的学校才能办成让人民群众放心满意的学校！”
“因此，东州市委、市政府，东州市教育局、东州市人民当然希望涌现像方圆一样的优秀教师越多越好。优秀教师的成长需要锻炼，参加省、全国的比赛，本身就是一个锻炼、学习、提高的过程，每一次重要的比赛和锻炼，都能让这位教师在教育理论素养、教育教学能力等各方面迅速提升，与只教这一、两个班所获得的提升怎能同日而语？”
“作为教育局，我们理解这位家长关心孩子学业、希望方圆老师早日回到本职教学岗位的心情。但做人做事，都应该学会换位思考，假如这位家长是市教育局局长、是68中学的校长，你会不支持方圆参加全国比赛吗？你会不鼓励方圆要争取最好的成绩为东州市争光吗？你还会发这样与实际情况很多都不相符、有些方面还带有自己主观偏激看法甚至不考虑教育局、学校已经做出的妥善安排而要让学校在报纸曝光、把教育局告上法庭吗？”
“你的这个帖子在网络里引发热烈讨论，我们市教育局也非常重视，为此召开了专题会议。我们研究后认为，有2万多跟贴正说明了广大人民群众对教育的关注与期许，这是我们这些教育工作者努力的方向。东州教育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有很多政策、规定有必要让人民群众了解，这也是贯彻‘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宗旨的必然要求，是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必然要求。我们始终坚持‘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坚持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支持培养像方圆一样更多更好的优秀老师乃至教育专家这样利国、利市、利民的事，市教育局不会因为个别人的反对或者中伤而中止正确的决策。把方圆老师从全国比赛的现场叫回来给初三四班上课，或许满足了包括这位家长在内的极少数人的心愿，但全市人民更需要东州教育系统能够拥有更多像方圆一样在全省、全国比赛中锻炼成长的优秀老师，这样做是违背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所以现在我们不会做，将来也不会做。作为新闻媒体，作为法庭，他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也会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不会为满足个别人的私欲而触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对于这位家长的这个帖子，我们认为，它让全市人民更加认识到：如果全市能涌现更多的像方圆一样在全省比赛拿第一名，还能代表省参加全国比赛的优秀老师，东州教育才会更加充满希望。所以在这里，借这位家长的帖子，市教育局希望各学校要更加努力地培养像方圆一样的优秀老师，全市的广大老师要把成为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优秀老师、把做未来的教育专家作为每一个人努力的方向和奋斗的目标，立足岗位建功，争创一流业绩。只有全市的广大老师都成了骨干老师、优秀老师甚至是教育专家，那我们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必将变成现实，我们东州的教育教学质量就会走在全省乃至全国的前面，广大人民群众就会对东州教育更加放心满意！”
翟新文的回答花了大约15分钟。这期间，韩素贞回答了另外几个问题，但邓云聪一直在听翟新文讲，一直在看速录员打在屏幕上的字。对这个帖子的答复，邓云聪相当满意，对翟新文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这小子，政策理论水平不一般，剖析事理的能力不一般，宣传鼓动的能力也不一般啊！
这当然是翟新文有意在邓云聪面前展现自己的综合能力。但翟新文没有想到，对这一个帖子的答复对邓云聪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当后来市委组织部在征求市教育局班子调整的意见时，已经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委的邓云聪还饶有兴致地提到这个帖子，提到翟新文的政策理论水平，对翟新文是赞赏有加，为翟新文在市委主要领导的心目中增分不少。
邓云聪、韩素贞把翟新文的答复细致地再读了一遍，都感觉不错。邓云聪说：“发吧。”翟新文补充了一句：“署名：市教育局。”邓云聪说：“对，这是代表市教育局的答复，应该。”
历时三个小时的政府在线终于结束。这一次政府在线，创下了东州新闻网的历史纪录：有13万人点击，有1万个帖子发布，邓云聪和市教育局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回答了117个帖子，但这117个帖子都是相当具有代表性的，或者是操作起来能够直接解决问题的。对于其他没有回答的帖子，韩素贞表示，因为时间有限，事后将由市教育局有关科室全部收集整理，进行梳理分类，凡是合理的，将逐一解决。
活动结束后，东州电视台、东州日报、东州时报、东州晚报的记者又进行了专访。邓云聪是满心喜悦，真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政府在线，会收到如此的效果，明天的东州各大媒体，必将争先报道，这一次活动的政治影响实在是超出自己的想像啊！想必那些想做市委常委的副市长们都急红了眼吧！这一次，翟新文又给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这是一个不错的好部下啊！
当东州日报的记者要采访翟新文时，翟新文当着韩素贞的面说：“采访我们韩局长吧，我是负责党务工作的党委书记，而韩局长对全市的教育情况更加熟悉。”翟新文的礼让，让韩素贞忘记了刚才翟新文回答那个帖子的精彩引发的不快。其实刚才回答这个帖子，韩素贞自忖也有翟新文这样的水平，只是邓市长已经安排让翟新文来回答，那韩素贞就不好再来争抢。现在，翟新文不接受记者的采访，把她韩素贞推到前面，这充分说明了翟新文还是很尊重自己的，而且也很好地摆正了他的位置——虽然是教育局党的一把手，但实际上在韩素贞的心里，那其实就是教育局的二把手。
翟新文默默地退到后面，看着被记者们紧紧围住的邓云聪和韩素贞，神色平静。教育科长申军陪着小心，关切地问：“翟书记，您回答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跟记者说两句？”翟新文看了看申军，笑着说：“谢谢小申的关心。你是一个好同志，也是我翟新文的贴心人，我不妨多说几句。做事要做得好，那要到位，但不能越位，要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申军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邓云聪，又看了看韩素贞，似乎体会到了什么，连声说：“谢谢翟书记点拨。”申军明白了翟新文的意思：今天晚上的风光，应该让邓市长尽情尽兴，市教育局仅仅是邓市长分管的一个部门，无论是谁，似乎都不应该与邓市长抢这个风头吧。申军对翟新文不禁更加敬佩起来。
翟新文走到无人处，点燃了一支烟。烟圈在他的面前一圈一圈地飘散开去，很快就消失殆尽：一切如过眼云烟，该去的总是要去，管他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