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推了推墨镜,罗琼用整个变了调的声音道:“因为我?怎么我从医生那里听到的结论和这个完全不一样,受害者的母亲。听医院高层反应,受害者是因为您的野蛮挪动所以才沦落到不生不死的地步。听说当时在现场还有一个医师因为好心劝你,而被您给打了?可有这回事,我说得可对,受害者的母亲?”
原以为十拿九稳的提议遭到反对,罗母就像被火烧到尾巴的猫一样整个跳起来,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五十万,被人抢走一半,气势汹汹地向前冲去去,看样子是要动粗打人了。
真衍脚上一个移动,不动声色地再一次将罗母栏了下来,任她如何放泼耍浑,始终无法越过鸿线一步。直到折腾到满头大汗,罗母依旧无法摸到罗琼衣角,只能徒劳地蹦跶。
颤抖着嘴唇,骂得越来越难听,一旁同样端着午饭路过的几位病人家属看不过去了,纷纷嚷嚷了起来:“那位受害者的母亲,您不是要拔掉您女儿的呼吸器吗?这么多天以来您每天嚷嚷得全医院都知道了,怎么还有脸拿自己女儿做理由,继续找别人要钱。”
“可不是,孙大小姐,您可千万别再给她一分钱。按理说,象您这样并非主要责任方,甚至就连药费都不用出全的,可您全出了药费,还给了那么多赔偿,可这婆娘明显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那种。可别您前脚给了她钱,她后脚就把呼吸器给拔了。到时候才真是笑人。”
长时间照顾病人的压力,让这些人一直以来承受的压力颇重,看到天上掉下这么个好机会,还不赶紧吼上一嗓子,把压力宣泄出去。于是,一分钟不到,整个楼层都轰动了起来。
被人横着这么一插,罗琼母亲自然双眼冒着血丝疯子一般想要震慑别人,堵住别人的嘴巴,只可惜对方又不是她闺女,怎么可能听她的。
病人家属的喧哗越来越大,他们是那样的群情激昂,甚至,一直之间就连罗母也被吓住。
罗母是个十二万分彪悍的女人没错,但她的彪悍也是要分时间和场地的,眼看着自己成为了人民公敌,甚至已经被群起而攻了,哪里还彪悍的起来。即便计划A不行,那么就来计划B吧,要知道她既是受害者的母亲,还是个女人,与此同时还是社会最底层,如此优势还不赶快利用。要知道近几年来,社会上的仇富气氛可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虽然正面和高大上对抗不是她的性格,偶尔做点无伤大雅的事证明自己权威,这才是她的作风。罗母喜欢做些琐碎甚至无伤大雅的小事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种之塔除了做给别人看之外,当然还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几乎是本能,她会选那些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大事来做,比如把自己的闺女拖到大庭广众下,狠狠打上一顿,彰显她的正直不阿。
不安地挪了挪脚步,罗母有些害怕,但想到那些几乎是唾手可得的五十万(她是这么认为的),又有点不舍得。所以,决心放开手段博一搏。要知道那可是五十万,整整五十万啊。
她这辈子都赚不回的五十万,把她卖了都换不回的五十万。
转身面对已经是孙筱悠的罗琼,一字一句地道:“是,我想拔掉我女儿的呼吸器,可那也是出于为您考虑,您想想,那么一个无底黑洞躺床上,一天得吸多少钱。就算孙大小姐家再有钱,那也不是这么个糟蹋法的,是不?所以我思来复去之后,决定把她得呼吸器拔了得了,你和我全都轻松解脱,您只需要把原本应给付给医院的钱给我一部分就好。”
“孙小姐,我真心在为你着想,真的为你好……这片赤胆忠肝的情您一定要领,至于谢,您知道该如何谢我。毕竟,我可是帮您解决了那么大的一个问题,要知道,着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不明事理的人,明知道家里人没救了,还给医生说。医生请你们放心大胆地去治疗,放心大胆地用药,只要您尽力了,无论是救不救得来,我们绝对不会怪您。”
“知道这个放心大胆要花多少钱吗?孙小姐,我帮您省那么大一笔钱,您怎么也得给点好处是不?就算扫垃圾的保洁工还有保洁费可拿呢,更何况我帮您扫的可是那么大一个人。”
“一个躺在床上,除了大口大口吸金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的花钱窟窿。”
罗母说得是那样振振有词,那样理直气壮,完全没有把自己女儿得命当一回事。
假如没有墨镜挡着,罗琼的眼泪只怕当场要掉下来了。
这就是母亲,她的母亲。
咬紧牙关,又憋了一会儿罗琼这才道:“好一个拿自己女儿生死做交易的母亲。但我听说在早些年,有些乡下人因为一心想要儿子的缘故,会把自己姑娘,注意是已经出生了的那种,想办法弄死之后埋进自家地里。您是哪里的人我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既然您也说了,我以权欺人,那么今天我还真就要以权欺人一次了。五十万,买多少个警察都够了,您说假如我把您以前住那村子整个挖一次,能挖多少惊喜出来?而你又该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脸色一白,眼神一空,罗琼母亲整个摔到地上。
怎么会知道的,那种隐蔽的事,甚至就连自己亲妈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就被一个外人给知道了。是谁,是谁把她人生最大的秘密捅了出去。
罗琼的话语就像一滴掉进沸油里的冷水,瞬间炸得整个医院沸沸扬扬,而罗母的反应又不偏不巧地证实她的所指。一时之间,整个医院的议论达到了某个极点,谈论声洪水一般地涌动着,甚至就连护士和医生们也被这骚动吸引得短暂遗忘了工作。
更别提姚静这种原本就直肠子的人。
因为实在是太过震惊,姚静用双手捂着嘴巴一路后退,结果一不小心撞上刚刚做完手术,正护着病人从医用电梯里走出来的刘季。
因为来的不偏不巧,刚刚赶上最劲爆的话题,一时之间,他惊讶到甚至有点失常。虽然生为医生的他,对于某些状况甚至可以说是从来都不陌生的,试问若不是曾经那个年代,父母们疯狂屠杀女孩,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医院都不能做胎儿性别鉴定呢。直到现在为止也不能做。根据官方数据统计,因为那场屠杀,天朝已经成为世界上男女比列差异最大的国家。
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孙筱悠,刘季很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但什么都么说,什么都没做。
要知道他的病人,现在可正处在生死关头上呢。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罗母就那样瑟瑟发抖道:“孙小姐,我们小门小户的困难,你们这些高门大户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当初您的确是赔了我们一百多万没错,可那些钱,转眼功夫就被孩子她爸给全讹走了。您也知道,他是一家之主,又是男人,不给钱就把你往死里打,打得你死去活来啊……孙小姐,他是我男人,我这辈子唯一得男人,而且还是孩子她爹,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把自己男人往大牢里送吧。求您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点,多多少少再给一点……我已经没了女儿,怎么能就连伴身的钱都没了呢。”
“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后半生以后没有希望,总不能让我活活饿死在街头上吧。”
就这么跪着,爬向孙筱悠,想要保住对方大腿。
真衍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容易就得逞了,就两三分钟时间,花招用劲,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就在这时,逃到电梯口上的姚静跑了回来,看到罗母这架势当场就开骂了:“一个就连自己和自己姑娘都守不住的女人,一个甚至就连钱都守不住的女人,给她再多也是白搭。”
就这样躲着脚骂。
病人用的电梯来了,罗琼用手捂着嘴巴走了进去,她实在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在哭。
母亲,这就是母亲,她的母亲。
虽然在此之前,她早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个对外卑微对内残忍的人,就像传闻中的内强外干,她的棍棒永远是给自己人准备,膝盖永远候着外人。
见到自己的五十万头也不回地走近电梯,罗母象要追进电梯,但却做不到,无奈之下只能索性跪在那里磕起了头。但一点用处也没有,电梯的大门就那样无情地关上了。
电梯内,罗琼再也站不住地倒了下去,她再压不住自己的呜咽。
母亲,这就是母亲,她的母亲。她信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无论何种情况都没有放弃的母亲。但现在,母亲要拿她的命去换钱,母亲完全不在乎她这个女儿。
尽管生养她的是母亲,但母亲却抽掉她的脊梁,打碎了她膝盖,甚至将她的未来整个摧毁。现在,终于将她整个养废的母亲要抛弃她了。
这样一来她罗琼算什么,难道她的人生只不过是母亲闲着无聊把玩的洋娃娃?
无论外人对她有多狠,无论黄建良怎么对她,她都可以不在意。因为,那只不过是外人而已,她不会因为外人的事真正伤心。这倒也不是她罗琼意志有多么坚强,只是心都死了,怎么会受到伤害。但母亲就不一样了,她生养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关系最紧密的血亲。
来自母亲的伤害,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忽视,她都不能忍耐。爱得越深,伤得越深,恨得也就越深。一直以来,不都这个理儿吗?
但孩子,怎么可能不爱自己妈妈。
一时之间罗琼的世界整个漆黑一片,若不是因为姚静顶着她,只怕上就会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