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初相见是在孤儿院,而他在似懂非懂的年龄,不知是逃避还是体会不到离别的忧伤,于是在妈妈和孤儿院院长商谈时偷偷跑了出去玩。
那是一个下雨的日子,毛毛细雨飘飘洒洒,孤儿院里没有什么小朋友在玩,可在小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却看到年龄相仿的若琪坐在那里淋着雨,湿漉漉的头发被一股脑拨到后面,露出了天使般的脸庞,可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孤独。
伍俊君幼小的心灵竟泛起了怜悯之心,问她为什么下雨了还在玩,安若琪一脸懵懵懂懂,奶声奶气地告诉他因为这个时候才没有人霸占着秋千。
这个答案竟令他觉得有些难过,从那时起让她开心起来仿佛成了他今生唯一的使命,所以当妈妈让他发誓要好好活下去,也要好好照顾若琪的时候他像男子汉一样对妈妈做了承诺。
如今两人都已经长大,而且考上了同一间大学,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所以才决定好好庆祝一番。
这个地方,从初中毕业到如今他们已经工作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期间,有笑有泪,有艰苦的付出,有心酸的收获,点点滴滴最后都化成了不舍,成为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面前摆放着的加量不加价的佳肴便是同事们无声的祝福。
以这样的方式作别酸涩的青春,他们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值得憧憬,她和伍俊君是相依为命的孤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不久就能踏入大学的门槛,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好了,该走了,再不走,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安若琪擦擦嘴巴,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毅然起身离开,最主要是不想听见院长的唠叨,一想到她的念叨,不由得马上将魔咒般的回忆甩出脑海。
伍俊君依旧宠溺地对着若晴笑笑,一言不发就拿起袋子跟在若晴后面。简朴的袋子,伍俊君却是像宝贝一般紧紧握在手心,因为里面装着他们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梦想,有好多事情需要他们一起去完成。
看到两人走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激了王大伟,像他这样的家世和背景,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就她安若琪不知好歹,竟然一而再地拒绝着他,无视着他。
从看到安若琪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份朴素真实的美丽,偏偏她对他从不正眼看待,一天到晚就和那个寒酸的伍俊君在腻一起,让他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越是得不到越是难放下,三年过去了,他的心依旧记恨着,也垂涎着,毕竟是那么漂亮的女人。
“老大,你看看那是谁,你们可真有缘分。”坐在副驾驶座的林家飞以为王大伟没有看到安若琪,撞撞他的手臂调侃地说,转头看到王大伟铁黑的脸不禁后悔自己的多嘴。
王大伟闻言扭头厌恶地瞪了林家飞一眼,转头怒视眼前的情敌,握着方向盘的手已是青筋突起,如果没有他——心一横,车子疯狂地驶向伍俊君,快要撞到才意识清醒过来,想要踩急刹但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声,躲避不及的伍俊君就这样倒下了。
被撞上的刹那,静止的刹那,脑海中想到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那个地方还有机会带若琪去看一看吗?
那漫山遍野开着的鲜花,溪水潺潺的山涧,还有萤火虫飞舞的草丛,是哪一部老电影看到的,不对,比电影上看到的还要美,若琪,你不相信有那么梦幻的地方,我为你找到了,可是我好像不能带你去看了……
听到车子的加速声音,安若琪转身亲眼看见伍俊君被车子撞上,接而倒下,血开始从头部流出,越来越多,在干竭的马路上形成一滩血海,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不敢去相信这是自己双眼所看到的事实。
但刺眼的腥红深深刺激着她全身每一条神经,几乎抽空了她全身所有力量,双腿已经不听话了,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到伍俊君身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只能喊出一声微弱的“救命。”
“老大,你,你,你撞到人了。”林家飞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口齿不清地说,虽然自己跟着王大伟做过不少坏事,但是搞到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他的真够心狠手辣的,不由得惊呆了。
“闭嘴。”王大伟恼羞成怒,愣了一会,连忙倒车离开,“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只是想吓吓他而已,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王大伟,竟然是他,竟然若无其事地离开,安若琪那被抽空的身体继而被愤怒填满,绷紧的声带似乎要扯破喉咙,发出的哀嚎划破夜空,惹来越来越多围观的人。
安若琪用力摁住伍俊君的头部,只是已经不知道哪里是伤口,血不停地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至染红了整个手掌。
令人眩晕的腥红以冷酷的方式狰狞地嗤笑着生命的脆弱,安若琪一再命令自己不可以倒下,泪眼婆娑、望眼欲穿中隐约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眼下一片模糊。
不知道眼泪怎样才能停止,看着伍俊君被抬上救护车,救护车的声音让她陡然觉得胆战心惊,白色担架上的血色令人心生恐惧。
无休止的恐惧,甚至是在院长来了以后依然停止不了的恐惧,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那漫长的等待中,心慢慢地跌入了谷底。
直至到人被推进重症病房,外面等待的人越来越多,院长、孤儿院的几个好友还有一些要好的同学陆续到来,安若琪木然地被推挤到一旁,离伍俊君越来越远。
转角处有一个人在踌躇,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至于是希望伍俊君醒来还是继续躺在病床上做一个植物人,答案尚未知晓,但他有的是时间去等待答案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