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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参加“小红军”(1 / 1)

江大明从二年级进入育英小学,同学当中既有高干子女,也有平民百姓的孩子,他都能相处得很好,因为他两边都能靠得上。

江大明的爸爸解放初期是公安局的一位侦察员,六十年代是市政法委秘书,妈妈是国营企业的会计。说起来,父母亲都是国家干部,特别是江大明的爸爸与柳慧校长是泰平师范的同学,班主任张淑梅老师和其他老师一直都把江大明当干部子女看待。

江大明也比较争气,既有一般干部子女的惯有教养,也有劳动人民子女的那种厚道朴实,尤其是江大明爱学习,字写得好,特别喜欢语文,六十年代中期,又喜欢上了古诗词,研究上了“平平仄仄”,经常仿造古人写一些“七律”“五绝”“满江红”之类的诗词,发表在班级的《学习园地》上,令同学们刮目相看。

至于那些古诗词合不合韵律,江大明自已也没弄太明白。

有一次期中考试,张淑梅老师出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最敬爱的人。”

两节课的时间,同学们纷纷交上了自已的试卷。

第三天上语文课的时候,张老师对期中考试的作文进行了一番点评。她的讲台上撂放着一大迭作文试卷,她从面上拿出一张试卷,说道:“这是刘小宝的作文。他最敬爱的人是谁?人民解放军。他在作文中,阐述了解放军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打败日本侵略者,建立新中国的发展历程。条理清晰,文笔流畅,是一篇不错的好文章”。

她接着点评:“在同学们的作文中,最敬爱的人有老师,科学家,医生,有工人,还有的是自已的爸爸妈妈,写得是情真意切,说明同学们的语文水平都有所提高”。

她首先肯定了大家学习上都有进步,然后点了点头,从一迭作文的边上拿出一张试卷,用肯定并带有兴奋的口吻说道:“我再给大家推荐一篇优秀范文。我认为,这是我从教这么多年来,六年级的学生写出来的最好的一篇文章”。

讲到这里,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这篇文章是江大明同学写的,我给他打了最高分”。说完,她带头鼓起掌来。同学们一边鼓掌,一边注视着江大明。

这篇作文作为范文,下课以后就贴在班级的《学习园地》上。

江大明最敬爱的人是谁呢?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江大明从小就因为爸爸要求练习钢笔字的缘故,抄写了很多关于领袖“从小胸怀远大革命理想,立志救国救民“的资料,由此积累了丰富的素材,所以写起作文来,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七十年代中期,上大学的人不是很多。江大明大《二》时,有一次学校放暑假回老家泰平,在街上偶然碰到中学同学邓林光,当他得知江大明在省城读大学时,他还想当然地问道:“你是读语文糸吧”?

江大明各门功课都还可以,尤其喜欢语文,作文写得不错。他的理想就是长大了当个新闻记者,手里捧着本采访笔记,身上挎只相机到处拍照、写文章,那太带劲了。

时间悄悄进入了1966年,偏离正常轨道的历史车轮把这个古老的民族带入了一段黑暗无序的年代。作为全市重点的育英小学,也史无前例地在全市小学中唯一附设了初中班,育英小学六年级三个班全部转入初中班,但重新分了班。戈小海在《一班》,祝东林和江大明分在《二班》,危江生分在《三班》。不久,工宣队进驻了学校,育英小学更名为泰平市重型机器厂附属学校。随着运动的深入,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完全被打乱,直至发展到“停课闹革命”,学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无法无天。江大明年龄小,并不清楚运动意味着什么。同学们整天无所事事,没有学习压力,没有课业负担,学校可来可不来,大家只是觉得好玩,高兴时就到学校打一转。

有一天上午8点多钟,江大明来到学校,猛然发现学校的围墙上贴满了标语。走进校内,发现教室内外,就像山上的羊群一样,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中的有些人在教室里对当前形势发表看法,历数解放以来教育战线的种种弊端;有的人在操场上高谈阔论,忧国忧民,争论不休;足球场上,有的学生在追打嬉闹,还有一些女孩子在跳“橡皮筋”,丢“沙包”。

江大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转了一圈,无所事事,便准备回家。走到学校门口时,正巧碰到从市里开会回来的柳慧校长。

那个时候,还是运动的初始阶段,斗争的烽火还没有燃烧到学校领导身上。

柳校长看到老同学的孩子,自然十分亲切,她谆谆教诲道:“你作为一个干部子女,学校组织的活动,你一定要积极参加,不能落后啊”。

江大明看到柳校长慈爱的目光,默默地点点头,返身穿过操场,回到教室。

初一《二》班教室里,原是六年级《三》班的小个子魏一丁正和一伙同学在热烈争论着。他(她)们没有了以往沉重的课业负担,没有了老师的严格管教,无拘无束,一身轻松,颇有“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少年们年少气狂,书生气十足地背诵着伟人的诗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此时一种神圣的使命感由然而生。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这些同学三个班的都有,大约有30多个人,男生居多,他们正在为新组建的学生组织叫什么名称争论不休。

施凡生说:“我们这里是星火燎原地,我看就叫《星火战斗队》好”。

不少同学摇头,徐政安说:“气派太小了,还战斗队,人家还以为农村的生产队呢”。

邓林光接着说:“要讲气派,我看就叫《百万雄师》兵团,气派大,又响亮”。

一个女孩反对说:“不行不行,叫什么《百万雄师》,我们女同学就不要参加啦”!大家一看,见柳春风红着脸在大声嚷嚷。

大家哄堂大笑。平时话语不多,但城府远深于同龄孩子的覃中华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成立的这个组织的名称,既不能显得小家子气,又不能成人化,要能够体现我们是中学生的特点。前一段时间,泰平七中先是成立了《井冈红卫连》,后成立的就盖过他们,叫《三湾独立营》,那就是高人一筹”。

魏一丁接着说:“我同意覃中华的意见,上星期泰平五中也成立了一个叫《小八路》的学生组织。我的意见,我们成立的这个组织,名称上一定要比他们的响,气势上要盖过他们。我看就叫《小红军》怎么样”?

大家一致叫好,觉得红军比八路资格更老,牌子更硬,最后就确定叫《小红军》。组织成立了,但谁来领这个头呢?

魏一丁出身于平民家庭,学习成绩中下,在“学习至上、分数第一”的年代,他是绝对不可能当上班干部的。但他从小当官意识就强,这次成立《小红军》,他是主要发起人之一。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毫不客气地毛遂自荐说:“成立了《小红军》,总要设立一个领导班子。我作为《小红军》的缔造者,我就当仁不让了,军长就由我来当,”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下面有人在不满的嘀咕:“瘦不拉叽的丁瓜俚,穿个衣服都穿不平整,还大言不惭地讲什么缔造者,当什么军长”?

魏一丁用眼瞟了瞟讲怪话的范小荣,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道;“副军长由邓林光担任,覃中华当参谋长。”他知道夜长梦多,凭他的能量是压不住阵的,便匆忙打住。说道:“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

施凡生道:“那就完啦”?

魏一丁说:“完了”。

施凡生说:“那你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魏一丁知道他的意思,说道:“现在人数还少,等以后组织发展壮大以后,再设师旅团营连排班。”他笑了笑许愿道:“以后你们都有官当”。

那个年代兴走军棋和跳棋,电影又大多是以军事题材居多,所以军队这一套建制,魏一丁还是弄得清的。

江大明站在旁边听他们争论,一直没有吭声,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就是参加了《小红军》,感觉挺好玩的,也觉得很滑稽,更加从心底里看不起魏一丁。没有一点本事还想当官,自已给自已还封了一个这么大的军长。

不几天,学校里还真弄出了动静。一夜之间,学校门口的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矛头直指校长柳惠、教导主任张淑梅,还有两位新分来的两位大学生老师。大字报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讽刺谩骂,侮辱人格,说柳慧校长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几年来培养的学生都是资本主义的“苗子”,甚至胡说八道说柳校长在泰平师范就参加了“梅花党”;诬蔑张淑梅老师走“白专道路”,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那两个新来的大学生老师更是无辜,一个姓蒋,就讲人家是***的孙子;一个姓刘名少华,就讲人家是***的干儿子。江大明看到他们攻击的都是他心目中平时最崇拜、最信仰的老师,心里十分反感。

不久,《小红军》内部也产生了分裂,首先是王力平揭竿起义,组织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另外成立了《刺刀见红》战斗兵团,支持和维护校领导的名誉。两派针锋相对,你写小字报我就写大字报,你写我就撕,你撕我就贴,互不服输,整个学校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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