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这种水平吗？”希尔冷笑一声,“弱鸡!”
说着头也不回抽出腰间的剑,反手一挥斩破密网。
“再不说你的目的的话,这把剑斩破的可不就是你的法术而是——心脏了哟。”剑尖就抵在他胸口,将进不进。
“你——”
“怎么？被吓到了？”
“我才没有被吓到!!”他斜着眼,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不过是个卑贱的战士而已!”
“是吗？被海妖重伤的一只猫？正被追杀的一只猫？”她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好笑死了。”
少年的莹绿色瞳孔一瞬间睁大,加剧了挣扎的幅度。
“不要动哦,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伤到你。”剑尖闪着不同寻常的银色的光芒。
“龙骨之剑……”他咬牙切齿地说,“难怪,我说那粉末是什么药……原来是由龙鳞磨成的……你竟然是龙……”
“嘘……”她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不要告诉别人哦。”
少年的眼神晦暗下来,莹绿的眼珠也变得墨绿,一股黑气萦绕在两人四周。
“啧……”她对周围的变化置若罔闻,离他凑得更近了,鼻端从他发顶一直嗅到脖子,“一股混杂着腐烂、死亡、灰烬、沼泽的气息,令人作呕的味道,难闻死了。喂,小亡灵法师,这次又要召唤什么丑陋的怪物出来？说起来我还救了你一命呢,真是狼心狗肺啊。”
“不过无论你召唤什么出来,都对我没用哦。”
“……”
“幽魂蝶？啊,是想把我的身份公布出去吗？那就只好把另外一只手也扭断啦。”
他默默放下手。
这世上的龙已经猎杀得差不多了,龙身上的各个部位都是人类争抢的宝贝,龙骨,龙筋,龙鳞,人类用这些来制作武器药物,以满足他们的贪婪之心。
“好啦,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要把你怎么处置呢？”
希尔认真地从头到脚审视着这个黑袍裹身的小少年,好像真的在思考到底是挖了舌头呢还是斩断四肢呢。
“那就跟我回去吧？不管,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她终于放下他,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把剑重新插、进腰间,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膀。
“希尔格林,你也可以叫我希尔姐姐。”
“……多伊尔。”
“这些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她指了指乖巧地蹲在桌子周围的一群小动物。
“……”他不发一言嫌恶地瞟了一眼桌子周围。
“啊,对了,你看,我养了这么多孩子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来养你了,可是呢,又不能放任你在外面。所以,明天就跟我去工作。”
“什么!你、你叫我一个法师去做那些低贱凡人才会做的工作？!”多伊尔不敢置信的语气逗笑了希尔。
“亡灵法师就比人类高贵很多吗？在我看来,万物平等,只不过是个人的衡量标准不同罢了。总有人自命不凡,也有人卑躬屈膝。”
“我是不会去的!”
“反正我养不起你。”
“我不去!”
“那你的意思是你又要去偷食物金钱咯？”
多伊尔羞愤尴尬地盯着她,“……好。”
“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嘛哈哈哈哈哈哈。”她像揉阿猫阿狗一样揉了揉他的黑色短发。
希尔封印了他的大部分巫术,使他不能召唤怨灵怪物,只保留了能够自保的力量。
他还想从我身上寻找什么秘密,所以,可以放心他是绝对不可能跑掉的。希尔可以这样断定。
尽管心有不甘,多伊尔还是忍辱负重地留了下来。
亡灵法师这羸弱的身板是做不了战士的活儿的,希尔就每天接一些赏金任务。
“嗯……”希尔站在布告栏前,看了看他的身材,揭下了一个低等任务。
“虽然钱少了点,不过还是你的安全最重要嘛。”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关切地说。
“你在看不起我？”多伊尔恼怒地瞪了一眼满脸真诚的希尔,法杖一挥,最顶端的任务纸张飘落下来。
“这可是张贴了一个月都没人敢接的最高级任务啊？你确定要接吗？”登记员诧异地看了看这个瘦弱矮小的男孩。
“就这个。”多伊尔漫不经心地擦拭法杖顶部,“我说是这个就这个。”
登记员看了一眼希尔:“您是这孩子的监护人吧？这……”
这两人一个是普通的女性,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去送死啊。
“他想的话,就登记这个好了。”希尔挑了挑眉,在登记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十个银币押金,任务失败则不予退还。”登记员客气地说,心里想的却是这十个银币百分百不会再退给他们了。这两人怎么可能完成这个任务呢？这可是国王军队都完不成的任务啊。
灰色要塞。
和名字一样,这是个入目皆是灰色的地方。除了灰色就没有别的颜色。
阳光永远照射不进来。
“灰色要塞,两个月前曾发生过一场战争,死亡人数多达三十万。在这之前,它叫白金之城,是伊瑟贝尔最繁华热闹的城市。”
希尔拢起长发束成马尾,偏头一笑。
“知道为什么叫灰色要塞吗？不久之后,恐怕就会改名叫黑色要塞了。这里灰色的空气里,全是死去的亡灵的怨念。再迟些时候来,这里就会被完全吞噬。到时候一点光亮也看不到,亡灵的力量会侵袭到主城区,会被邪恶的人利用,更多的人会因此死去,更多邪恶的人会因此获得更多的力量。
听到亡灵的召唤了吗？感受到对力量的渴求了吗？亡灵法师？”
她意味深长地说完这一段话,好像在解说似的。
多伊尔一怔。
希尔笑了笑,“尽管还只是灰色,这怨念也不容小觑呢。即使是我——”
一团灰雾像一片云一般从远处飘来,面积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渐渐地变成龙卷风的样子朝他们的方向飞过来。
希尔并没有说完那句话。龙卷风已经吞噬了她。
“希尔……”多伊尔握紧了法杖,嘴角扯开一个阴冷的笑,“即使是你,也逃不过呢……不过是一条蠢龙罢了。”
三十万的亡灵——这是献给你们最好的养料,请享用吧。
龙的味道,可比海妖好多了。
他戴上兜帽,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回头看一下。
反正……反正那个女人是死路一条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死透没有……
好歹她也救了我一命,最后赏她一眼好了。
多伊尔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
曾用言语侮辱过我、用拳头击打过我的可恶的女人……该死的蠢龙……
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他攥紧了法杖,苍白的指甲没有一丝血色,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然后,慢慢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