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莫鱼暗叫不妙,拿胳膊肘轻撞了莫夏一下。--
“干嘛呀?你捣我做什么?”莫夏坏脾气的叫,“没瞅着我正给皇上汇报吗?”
莫鱼苦苦脸,魏景和苏澈的嘴巴则越闭越紧,唯有莫夏,越说越兴奋。
“皇上,你没见云不染唱歌,那嗓儿一亮出来,大家听得眼都直了,那歌唱得真是好听,对了,属下还特意记下来了,狼烟起,江山北望……”他很有气势的念着,自觉豪气干云,却没提防萧逸庭抓起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掷了过来。
白细瓷的茶杯,在莫夏脚底下开了一朵破碎的‘花’,他眨眨眼,一脸的困‘惑’。
再抬头,萧逸庭已经拂袖而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无助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三个好兄弟。
莫鱼悲伤的看着他,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极度痛楚。
另外三人则一脸的鄙夷。
“你们真的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吗?”苏澈轻咳一声上前。
“这个不用怀疑,”魏景拧着眉‘毛’,“作为发小,我可以证明,他们是在娘胎时同时生长的,他们是双生子!”
“唉!”叹息声自三人的口中同时溢出,半道又添了一个苏景,无比忧伤的感叹:“都是一个娘生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莫‘侍’卫,你这木瓜脑袋,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
四人同时迈步,无声无息的离开,剩下莫夏一人‘欲’哭无泪。
他做错什么了他?他明明就是据实汇报呀!他明明没有说半句瞎话呀!
鬼‘门’关下,火箭散落如雨,落在山下的帐篷上,很快,那些帐逢便烧了起来,远远望下去,红通通的一片。
“给我‘射’!给我烧!‘射’死他们!烧死他们!”乔冲叉腰立于鬼‘门’关绝顶,面目狰狞,疯狂叫嚣:“让他们瞧瞧,就算他们杀了我一万‘精’兵又怎么样?老子照样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老子才是阎罗王!”
至于谁是阎罗王这个问题,现在来讲,为时尚早,一切刚刚开始,焉知鹿死谁手?
云不染不太关心这个问题。
她有个习惯,有些事情,一旦动手做了,便不会再去想结果,只是一径拼命往前冲,成者即为王,败者便为贼寇,如果已拼尽全力,仍不能取胜,那么,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得接受,既然都得接受,那么,想那么多做什么?徒劳无益,还会累死若干脑细胞。
所以,当乔冲拼命放箭的时候,她正带着先锋营的五百勇士,躲在狼牙顶的山‘洞’里睡大觉,而萧军主力,则在远离恶狼道二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她虽然疯,可是,她不傻,而刚戳了马峰窝,显然得稍稍避一下风头才行,她才没有兴趣在乔冲的攻击范围内安营,所以,乔冲看到的那些营帐,全是空的,如果乔冲稍微淡定一点,就不会那么冲动的‘浪’费体力物力对着一片空的帐篷‘乱’放箭了。
人就是要这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得保持淡定,不然,会做出大失水准之事。
乔冲好歹也是孟国一代名将,居然被气得‘乱’了魂魄,若真能留得一条残命回家,怕是他家的主子江舟先生,会把他的屁股打得开‘花’。
为了照顾她这个唯一的‘女’‘性’,将士们把最里面最干燥的地方让给了她,亲兵还很小心的为她拉起了一个帘子,云不染也没有拒绝,她享受的,是一个‘女’子应得的福利,而不是一个将领的。
虽然‘洞’内有点冷,她裹着大披风,还是睡得极香极沉。
南宫烨掀帘而入,替她掖了掖散落的披风,亲兵在一旁捂嘴窃笑,他也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凄凉。
次日清晨起,风住雪停阳光灿烂。
或许是因为放了一夜火箭的缘故,鬼‘门’关前的气温也明显升高,那种热而躁的气息,让人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说过,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她昨晚刚扰了他们一场,这会儿他们闹腾得累了,又该她上场了。
是该到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云不染深吸一口气,一扬手,先锋营整装待发。
这一战,注定凶险异常。
她是死,或者活,只能由天定了。
若死了,便有万般仇怨,也只得随风散去。
可是,她若活着,定要那躲在暗处的‘阴’毒小人好好尝一尝她的手段。
对着山下打着旗语,发了个暗号,李‘蒙’兴奋上前,拿起火折子,点燃复仇的第一根引线。
炮弹发‘射’的轨迹漂亮得几乎完美。
当然,在山顶绽开的那朵巨大火‘花’也异常美丽。
哭天喊地的声音隐约传来。
李‘蒙’等人调动炮口,对着鬼‘门’关绝顶一个劲狂轰。
山下,经过一夜休整的大军顺着恶狼道,奋勇上前。
山上,乔冲被一枚枚不知从何处发来的炮弹炸懵了。
那不光是炮弹,还是毒气弹,经由南宫烨亲手研制的毒气弹比炸弹的威力还要大,里面‘混’集硫黄、焰硝、狼毒、木炭、砒霜等物,若其气熏人,则口鼻血出而死,若是放在现代,怕是要饱受指责,被指不人道。
可是,这一招原是由江舟所创,她和南宫烨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而已,也算以毒攻毒,以牙还牙了。
当然,鬼‘门’山上驻兵数万,只是这数十枚炮弹,要想将他们剿灭,完全没有可能。
但是,让他们慌‘乱’,让他们不知所措,却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就比如现在,在孟军彻底被火炮轰懵的情形下,萧军主力已紧随着先锋营的勇士,顺着恶狼道蜿蜒而上。
这样的战机,是稍纵即逝极难获得的。
云不染也暗捏了一把汗。
在这样又窄又滑的羊肠小路上往上爬,艰险异常。
可是,他们却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在敌方还晕头转向的时候,把鬼‘门’关的守卫权夺在自己手中,只有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这场仗才有胜算。
炮火轰鸣,杀声震天。
数万大兵在鬼‘门’山上以命搏命,原本还被白雪覆盖的鬼‘门’山在刹那间便换上一袭鲜红的血衣。
最后一枚炮弹放完,那‘门’初问世便再没停歇过的大炮也终于寿终正寝,最后一枚炮弹炸了膛,虽然炮弹如愿飞了出去,李‘蒙’却也被炸掉了半个手掌,血淋淋的挂在手臂之上,他却似乎并不觉得痛,只是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宇儿,宇儿,爹为你报仇了!报仇了!”
接连狂笑数声过后,他轰然摔倒。
医务兵飞快上前包扎。
云不染提剑冲上山顶。
阮宁身边的亲兵突然急匆匆跑上来,一把扯住她的战袍。
云不染回头问:“怎么了?”
那亲兵环视左右,面有犹豫之‘色’,南宫烨情知有异,遂将两人拉入山‘洞’之中。
亲兵苦眉皱眼开口:“云先锋,大事不好!我们的粮草,失踪了!”
“什么?”云不染和南宫烨同时惊叫出声,两人对看一看,冷汗在片刻间湿透衣背,面‘色’也陡然变得苍白。
人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所以,在这场战役未打响之前,云不染特地向阮宁两位将军确认过粮草的事情,因为天气恶劣,粮草一直供应的不是很及时。
可就在她话询问的时候,有探子报说,负责运粮草给养的队伍已至吴祠山。
众人心里的石头全都落了地。
吴祠山距此不过百十来里路,按照云不染的估算,待她打到鬼‘门’关时,那批粮草定然也运到了,而军剩余的粮草,尚可坚持几日,为了鼓舞士气,她这些日子一直让火头营全力供应,务必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好有力量攻坚。
现在,先锋营和大军中的一些将士已冲上山顶,与孟军展开生死搏杀,剩下的兵士亦在源源不断的冲上山顶,数万人的战斗,在山顶和半山腰同时进行,没有个两三天,根本打不下鬼‘门’关,可现在,却有人冲过来告诉她,粮草没了。
这也太‘操’蛋了!
她似乎已经看到,已经冲上山的勇士们,因为腹中饥饿而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任由孟军砍杀蹂躏……
她的身子在山‘洞’呼啸的寒风中轻颤,眼泪几乎就要飙出眼眶。
咬紧牙关,她对亲兵说:“你记住,这事,万万不可泄‘露’分毫。”
打仗时,打的就是一股‘精’神劲儿,若是此时让将士们得知粮草已尽,谁还有勇气再拼力杀敌?
亲兵凝重点头:“这个我们将军已经吩咐过了,只是,云先锋,你这边要做好心理准备,人,是不能再往上冲了,至于已经冲上去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面‘色’十分难看,云不染咬紧下‘唇’闭上眼,泪水逸出眼眶。
已经冲上去的,自然是不能再下来了。
若是突然撤离,定会引起孟军怀疑,亦不利于处于半山腰的主力部队撤离,如果再被孟军探知军粮遗失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已经在山顶的勇士们,只能充当死士断后。
数千条人命,因为这个突发的诡异的粮草事件,将徒劳无功的死掉。
“萧逸庭是个‘混’蛋!”云不染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她恨恨的骂,“他到底会不会用人?怎么会把粮草运丢了?”
亲兵听她连皇帝都骂上了,当即闭口不言,南宫烨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别着急,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
“粮草没了,还能好到哪里去?”云不染哽声道。
“我们这就下山,去吴祠山。”南宫烨说:“我不相信,粮草就会莫名其妙不见了!”
“我不走!”云不染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山顶,“我要跟他们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