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茶在笼子里躺了一整天。
她无聊到跟白白说话。
白白也不会说话,但好在能时不时回应她一声,让她不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她无聊的时候就忍不住去碰笼子。
靠近的那一刻就退缩了。
得了,她还不想疼。
顾茶真的怕疼。
她还记得这地方是她的空中阁楼。
因为高,可以看的很远,能看到妄生城的边界,白茫茫的一片,丝毫没有希望。
那时候顾茶总想着离开。
她会时不时站在阁楼上看着边界的地带。
少年迦璃问她在看什么?
顾茶告诉迦璃。
她在看希望。
自由,即是希望。
她承认她确实自私。
用他的终身监禁,换取了她的自由。
那时候顾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这人啊,自私又凉薄,活脱脱的恶毒人设,做不得妄生城的希望,成为不了人人赞扬的城主大人。
妄生城,极乐城。
像一个莫大的讽刺。
虚伪的空中阁楼。
实则一切都是假的。
她逃离了妄生城。
忽略心底那一丝丝浅薄的不适,转身,就是美好的大千世界。
迦璃回来的时候,顾茶都快要睡着了。
那场新入城傀儡的赠言,在停止之后,重新开启。
除了不见踪迹的顾茶,没人察觉出异常。
赠言结束,就是妄生城的祭祀典礼。
向着以往的旧俗一样。
将《妄生》重复吟唱,烈焰燃烧,站在祭台下,众民跟着吟唱跳着舞,象征着神圣的敬仰。
顾茶以前将这叫做群魔乱舞,很形象不是,纯属发泄。
她有时会带上面具。
跟着他们一起跳。
像个精神病患者,哭笑不得。
顾茶睡的并不安稳,她这人爱自由爱命。
巨大的笼子虽然给了她很大的空间,但就是不舒服。
很难舒服起来,身下的塌多柔软都不能改变这不是正常的环境。
所以在迦璃进来的那一刻,顾茶就睁开了眼睛。
她瞧着他。
因为脑袋晕晕乎乎所以有几分呆萌。
“阿璃,你回来了。”
嗓音软的厉害。
让迦璃有一瞬间感觉仿佛回到了曾经。
那会儿她是他的城主,他的神明,他满心的喜怒哀乐。
她是不一样的。
他一直知道。
她总是慵懒的模样,很信任他,那些事情,她教会他之后,就不愿意去了。
每天会等着他回去给她做饭。
那时候简单的快乐就是幸福。
旁人因为无忧城而快乐。
他就因为她而快乐。
可他知道……她是个欺骗者。
欺骗者狡诈,善于运用谎言,虚构的美好的世界。
在他进入其中的时候,一击致命。
她是罪恶的。
他不敢触碰的荆棘之花。
在这妄生城里。
没人比迦璃更加清楚。
他是一个傀儡,却也是一个鲜活的,被她赋予了灵识的傀儡。
“喜欢吗?”他笑了。
在她离开之后的日日夜夜,胸膛的漏洞冷的厉害。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再不负曾经少年欢快。
僵硬的,带着寒意。
他看到她面上的呆愣。
收敛了笑意。
“这一次,我不会允许你再跑了,顾茶,这妄生城已经用我的血咒封印,除非我死。”
可妄生城城主不会死。
不老不死。
无法解脱。
这是地狱也好,天堂也罢,他总要拉着她一起。
如果没有希望。
那就一起在这里永远枯萎。
顾茶沉默。
她从笼中伸出手,去触碰他。
灼烧的疼痛从手腕扩散,只一下,顾茶就疼的冒了冷汗。
只是她没有收回。
她触碰到了他。
冰寒的,仿佛地下严冰。
她露出委屈。
“阿璃,我疼。”
“放开。”
他拧眉。
让她收回手。
顾茶固执的拉着迦璃。
“不放。”
他终究无可奈何,伸手握住了她受伤的手腕。
清凉的触感蔓延开来,手腕上的伤逐渐恢复。
其实到底变了。
曾经迦璃不会忍心顾茶受一点点的伤,现在纵使如此,他也没有去掉金笼的禁制。
用着这样的方式。
帮她去掉疼痛和伤痕。
顾茶不高兴。
她抽回手,皱着秀气的眉子看他。
猫瞳带着幽怨。
“乖,听话,我会陪着你的。”
男人声音轻柔,但是却一点是没有安慰到顾茶。
他当真是打算陪她的。
金笼被打开。
他同她一起坐在笼子里。
顾茶“……”
团子安慰,“你看,比一刀自杀死在你面前是不是温柔多了?”
顾茶“呵——”
这叫什么?温柔的残忍?
“谁让你渣?”团子滚了个圈圈,它现在要减肉肉了。
团子不要做圆圆的团子了,它要做英俊潇洒的团子。
然后会有很多漂亮的团子喜欢它。
至于粉团子。
它是不会原谅它的。
顾茶瞪着眼睛。
“你只会越滚越圆,别忘了你只是个团子。”
来啊,互相伤害啊!
团子气炸了。
团子炸成气球了。
团子……抑郁了。
团子失恋了很长的时间,并且再无生还可能。
所以它现在念叨着顾茶渣渣遭报应吧。
顾茶已经遭报应了。
金色的笼子什么鬼,纵使它再漂亮,再精致,也改变不了它是一个笼子。
囚禁吗?
这是什么套路?
男人仿佛不会有什么情绪,他陪顾茶坐在笼子里,闭着眼睛,运转着体内的修为,顾茶亲眼见证他能一坐一整天。
真可怕。
顾茶想。
她就不行。
她换着地方睡,只是距离大佬仙气近,顾茶精神的很。
她一点也没有困意,睁着眼睛瞧这个笼子。
许是瞧的久了。
被大佬发现了。
男人睁开眼睛。
“你离开的第三年,我开始打造这个笼子。”
“是我亲手做的,每一条纹路,每一颗宝石,都是我亲手雕刻镶嵌上去。”
他眸子很淡,仿佛口中那个疯狂的人不是他。
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顾茶,你一定不知道,你离开的第一年,我想着我到底哪里错了,让你可以轻易的抛弃。”
低哑的嗓音,在这个凝滞的环境里过分清冷。
“第二年,我站在妄生之巅,整整一年,想知道你去了哪里。”
“第三年,我祈求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愿用灵魂作为代价,纵使灰飞烟灭,纵使万劫不复,只要你回来。”
他低笑。
眸色渐深。
他看向她。
“可是,顾茶,你不回来。”
“你不要我了。”
“就像不要白白一样,随意的丢弃我。”
“第三年结束,我建造了这个金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