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过她机会也给过自己机会。
只可惜她没有回来。
“顾茶，第四年，我说，倘若能再次遇到你，我一定将你囚禁在这里，永远，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
所以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精细的打造了这个金笼，时时刻刻想着，关她进来一定很美好。
她会如娇贵的画眉，永远只对他展颜而笑。
即使是死，她也只会，死在他的面前。
“第五年，我说，倘若再遇到你，我一定将你做成傀儡，我一个人的傀儡，用血养着，你就是我的了。”
这是妄生城禁术。
生人做傀儡。
死后不入轮回，世世代代守候着她的主人。
他等了她五年。
相思焚城。
没有等待过，就一定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爱与恨交织。
他清醒的时候会想杀了她，毁了整个妄生城。
顾茶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看着迦璃。
男人眸子平静的厉害。
顾茶当然知道养傀儡。
傀儡以血养成。
顾茶没问如果她还不出现会如何?
因为顾茶已经知道了上一次她回到这里，为什么迦璃会自杀。
第六年。
他赌，如果她回来，他一定选择死在她的手里，用鲜血刻入她的骨子里，让她永远记着，记着他的死亡。
顾茶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抱住迦璃。
将脑袋靠近他的怀里。
低叹道“那阿璃，我就陪着你，留在这个笼子里，可好？”
他低眸瞧她。
眼里微颤。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爱。
所以做不到轻易放弃。
她是他的执念。
“骗子。”他道。
他不会再相信她。
她善于谎言，总爱骗他。
迦璃最早被顾茶选中的时候。
很疑惑一点。
有一天他给阁楼外的玫瑰浇完水，回去的时候顾茶靠着阁楼的窗户上。
迦璃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他问顾茶。
“大人，外面一定很美吧。”
他听到一声笑。
“才不是哦，阿璃，外面很可怕，有吃人的怪物，他们善于夺走你最珍惜的东西，留给你，你最厌弃的腐败。”
“他们会看你笑话，你觉得你低贱卑微，不配同他们讲话，哪里啊，没有光明，是黑暗的一片。”
她说的很可怖。
迦璃不知道。
可他听出来她的惆怅。
为什么不快乐？
他问她为什么说他好看。
旁人都觉得他丑。
她笑，“我们阿璃最好看了，是天地之间最好的样貌，那仙界的美人儿，都比不过你。”
他不知道仙界人儿是什么模样。
但是她说好看，那就是好看。
她每天都给他喝苦涩的带着奇怪气息的汤药，明璃问那是什么。
她说这是她送他的礼物。
他会成为整个妄生城最独特的存在。
其实不需要独特，只需要她一个人在乎就好。
他小心翼翼的，妄图一点点得到她的欢喜。
后来迦璃知道。
那些年，那些话，其实都是假的。
她说着外面世界的不美好，却时时刻刻想要离开这里，她说着他是最美的人儿，事实上，他的一张脸，早年布满疤痕，那是在身死之前，留下的痕迹。
她说那作为礼物的汤药，是将他禁锢在这城主之位的锁链。
她一直都在欺骗他。
因为他是没有思想的傀儡。
她用她的血将他温养着，最终成为一个鲜活的傀儡。
有了灵气，有了思维，有了现在的一切。
她一直都是一个大骗子。
顾茶近来也发现了。
无论她说什么。
迦璃都不会动容。
在他眼里，她已经成了一个骗子。
她不知道她在笼中待了多久。
白白每天都会来看她。
虽然交流障碍，但是已经很好了。
不至于让顾茶自闭。
她有时候会颤着迦璃说话，没脸没皮也罢，长时间一个人待在封闭的空间，只会发疯。
她最近练了一种手艺。
解开男人的束发。
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过分的美丽。
顾茶微微经验。
轻轻的替他整理着，最后用玉簪，为他束好。
顾茶难得给一个梳头发，实在是过分的无聊，她已经在尽可能找一些事情。
她央了迦璃寻来纸笔。
写写画画。
都是迦璃的模样。
有他曾经的，现在的。
最多的，还是那时候跟在顾茶身后的小瞎子。
小瞎子呆呆的。
因为看不见，顾茶就寻了一根丝带，走到哪里都牵着他。
他认认真真的跟着。
时不时问问周围的模样。
画卷一层层展开，是少年好看的眉眼，俊秀的脸庞。
顾茶收回笔。
将画卷给迦璃看。
“那，你瞧瞧，你那时候啊，我记得可清楚了。”
“那张丑陋的脸吗？”男人抬眸嗤笑。
顾茶僵硬了表情。
“我看到了，那张脸，可真丑啊。”他叹息。
在他恢复光明之前，顾茶已经为迦璃修复好了那一长脸。
去掉那些痕迹，迦璃是正真的最好的模样。
顾茶没说错。
否则她当初不会一眼就瞧中了迦璃。
“妄生之巅上，有往生镜，可看前尘过往。”
他看了他自己的，最多的就去去瞧她的。
妄生城被三界孤立，这里隔绝了很多的东西。
他看不到他们的前世。
亦看不到未来。
只能重复的，看那些他们一起经历的往事。
也就看到了，他那张可怕的脸。
看到了。
她每次说谎的面不改色。
一次次的仿佛自虐。
可他真的害怕。
她再不回来，他会突然忘记她。
*
白白近来回来看顾茶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身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顾茶闻着欢喜。
记起了这香味是妄生城开的最美的花。
它只存在妄生城。
所以名叫极乐。
这种花常年不衰，可以在妄生城每一个角落生长。
是出了名的好养活。
等着迦璃下次来。
顾茶就去央着迦璃要极乐花。
结果事事顺着顾茶的迦璃不乐意。
顾茶恼，最近迦璃回来都不同他说话。
男人就清冷的瞧着顾茶。
不为所动。
顾茶生气。
“迦璃你才是骗子。”她回来第一次同他吵架。
简简单单的是因为一朵花。
说来也不是。
顾茶想出去。
她怕死，却也爱自由，在生命不受威胁的时候，人总会追求更加美好的事物。
“顾茶，别闹。”
他凝眉看着她。
顾茶觉得她本性都被他气出来了。
呲着牙去咬他。
嗷呜一口咬到了他的脸上。
离得很近。
她瞧见他眼睫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