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江湖,又见江湖。
恩怨情仇,生生不息。
竹子帮,便是江湖的帮派。
竹子帮最先是为了对抗山匪强盗,为了共同的利益组成的团体。
只是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常年的走南闯北,龙蛇混杂,人心难收,所以竹子帮中的规矩也越来越多。
江湖中,任何一个帮派都有自己的规矩,每一个帮派都有一些不服帮规的人,所以帮派中就有了刑堂的出现。
竹子帮的刑堂设在地底,用青石垒集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直通湖底。
通道上有七个暗岗,三十六处机关。
这些机关设计,听说是请南宫世家南宫无阵设计的,没有帮主的令牌,任何江湖高手都不可能轻易的闯入其中。
而与刑堂相临的是一排排囚牢,每一个关入囚牢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竹子帮是一个大帮,是一个走南闯北、替人压运货物的水陆帮会,所以帮规更加的严格。
子文被关在地底囚牢里最里面的一间,囚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霉味,浸了油的缆绳将他紧紧的绑着。
陈家国端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陈家国很安静,他仔细的打量着子文,并没有发现子文有什么地方比自己优秀;他想不明白、唐柏为什么拒绝自己,选择了子文。
人一旦比较,便想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陈家国想要得到的,那就一定会得到,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子文醒了,头痛得历害,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陈家国。
陈家国的眼睛很亮,比囚牢中的油灯还要亮。
子文没有看到赵敏,于是问道:“敏敏呢?”
陈家国显然很意外,愣了一下,看着子文道:“你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是子文问道:“陈帮主,那你为什么把我绑在这里?”
陈家国拍了一下额头,道:“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子文摇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茶水中下毒。”
陈家国道:“你应该想到的,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走船人,江湖人其实只是一个幌子,骨子其实更像是商人;商人追求的是利益,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江湖中的那些下三滥,在我们眼里看来,只是达到目的一种方法。”
子文点了点头,道:“陈帮主的目的是要唐兄弟传给我的修行之法?”
陈家国道:“还请子文兄成全。”
子文道:“无所谓成全,我本意就是想将修行之法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修行。”
陈家国道:“果真如此!”
子文道:“绝无虚言。”
陈家国大笑地道了声‘好’,然又叫了声‘来人’。
随后,囚牢外进来一人,端着个一个银盘子,将上面的纸墨笔砚摆在囚牢的小桌子上。
陈家国早有准备,因为他非常自信。
他亲自将绑住子文的缆绳解开,说道:“家国枉做小人了,以为子文兄与那些仙家一般无情无义,这还望子文兄勿怪。”
子文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真气被封,不过他并未着急,因为他心里坦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陈家国亲自研墨,子文提笔在宣纸上写上《醒魂诀》三字又停了下来,开口问道:“敏敏怎么样了?”
陈家国心中不爽,但他不得不陪着笑脸道:“子文兄放心,弟妹很好。”
子文道:“带她过来吧!她不在身边,我这心总是静不下来。”
陈家国道:“子文兄不相信在下吗?”
子文笑道:“曾经有人给过我一个忠告,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去相信商人的善良。”
陈家国无奈,只好叫人进来,耳语几句,随后挥了挥手,待那人离去后又看向子文,道:“子文兄,开始吧!说不得你写完这《醒魂诀》时,弟妹就该过来了。”
子文摇头道:“自唐柏兄弟传法于我就曾说过:传法世人,必有劫数,我本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敏敏我放心不下,还是见上一面安稳。”
赵敏很快被带来,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丰腻漂亮,风情无限。
她看了陈家国一眼,才转头看向子文,有些幽怨地说道:“夫君,妾身并未说错吧,此人就是一个小人。”
子文摇头道:“我何时说你错过!”
赵敏道:“既然知道错了,当时妾身叫你离去,为何还要坚持?”说完,叹了口气,道:“当初唐柏兄弟传你修仙之法,妾身心里欢喜;后来你欲传法世间,妾身为你忧心;此时你落入小人之手,妾身心中难过;想我夫君坦荡君子,垒落一生,只怕再难逃活命。”
陈家国道:“弟妹如此不放心于我?”
赵敏道:“你叫我如何信你?”
陈家国不答,而是看向子文道:“子文兄,现在可以开始了。”
子文道:“放敏敏离开。”
陈家国摇头。
赵敏道:“傻夫君,你难道还不清楚,就算你默写出修行之法,这个小人也不会放我夫妻离开的;这仇已经结了,按江湖上的规矩,那就是不死不休,他怎么会给你我夫妇活命的机会。”说完,她叹了口气,又道:“就算你不计前嫌,但陈帮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会信你的。”
子文看向陈家国。
陈家国点了点头,道:“相对于君子,家国宁愿做个小人,君子吃亏的时候多,小人占便宜的时候多。子文放心,我可以让你们夫妇死的时没有痛苦。”
子文歉意道:“敏敏,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赵敏叹了口气,走了过去,轻轻的将子文搂在怀中,笑道:“你本来就是简单的人,何错之有;你常说心有善意,天下必有大善;却不知道一滴水的力量实在太渺小,当它滴落在沙漠的时候,只会被沙漠的炎热蒸发,根本不可能将沙漠变成绿洲的。”
子文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陈家国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子文叹了口气,提笔将《醒魂诀》默写了出来。
陈家国将宣纸抓在手中,然后挥了挥手,又有人来,将赵敏带离了囚牢。
几日之后,陈家国阴沉着脸又来到了囚牢中,冷冷道:“子文兄还是不相信小弟!”
子文道:“陈帮主此话何意?”
陈家国将手中的宣纸扔在子文的脸上,怒喝道:“写的是什么狗屁玩意,文不通意不顺,你当我陈家国是白痴还是傻子,随随便便写上一篇狗屁东西,就当是修行功法。”
子文闻言一愣,道:“陈帮主,修仙法门本就奥妙难明,需不断参悟,方能悟透法门,帮主为何如此急功近利?”
陈家国怒色瞬间消失,呵呵笑道:“如此看来,是在下错了。”说完,挥了挥手,身后进来麻衣汉子,解了子文身上的绳子,架起他就往外走去。
子文道:“陈帮主,意欲何为?”
陈家国回转头来,用手拍了拍王子文的脸颊,阴笑道:“本帮主觉得,任何东西都有价值,容易得到的东西,越让人怀疑它的值价。”说完,他叹了口气,又皱眉道:“本帮主没有时间了,帮派突然消失了一次,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明天,或者今晚;我虽是小人,但这么多兄弟跟我混饭吃,我不得不为他们的安全考虑。”
子文苦笑道:“在下并未骗你,难道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无私之人吗?”
陈家国道:“存在,一定存在,只是本帮主不相信,本帮主只相信一个人的精神被完全摧毁的时候,所说的一切才是真的;这是这些年来、本帮主总结的经验。”说完,对押解子文的两人道:“愣着干嘛,给子文大侠去醒醒脑子。”
两个麻衣汉子架起子文就往外走。
子文毫无惧色,开口道:“你们放开我,我跟你们走。”
两位麻衣汉子仿若未闻,只是架着他往右而去;行不过丈远,子文被带到一间阴森可怖的密室中。
密室里面摆满了刑具,昏黄的灯光下,各种刑具都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密室的地板与墙砖染成了一片暗红,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两位麻衣汉子将子文架在木架上,用铁索将他的手脚锁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个驼背的老头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陈旧的黑衫;衣袖、裤角、腰间都用绳子绑得紧紧的,满头白发从中往两边分开,自然垂落,落出十分苍白消瘦的脸颊,一双眼睛细小如缝,如未睡醒,连走路都是一颤一颤的。
老头也不说话,从桌子上打开一个油皮卷,从中挑出十来根长短不一的竹签儿,然后将子文的手掌捏住,抽出一根竹签就往子文的指甲中插了进去。
十指连心,指尖的疼痛如同在心口上刮了一刀;晓是子文紧咬着牙关,最后也忍不住的挣扎尖叫起来。
驼背老头很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在子文尖叫的瞬间,他那细小的眼缝也闭了起来,如尝到了绝世美酒,整个人都陶醉其中。
老头并不着急,他对人的恐惧之心有非常深的了解:知道人的恐惧不是在施刑的时候,也不是在施刑之后,而是在施刑之前。
很多时候,人的恐惧,往往会被自己无限放大。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