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君若风当年将此事尽数告知了君攸宁,虽然事情发生之时她还未十分懂事,但却已记事,因此君攸宁一听到霍鹤轩这个名字便十分的震惊。
霍寇应徐四家的名字别说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大周都是禁忌,眼前之人是谁,竟敢光明正大的提及霍鹤轩的名字,难道是霍家的后人不成?
“是来找我报仇的吗?”君攸宁这样想,“可霍家的人早就死绝了。”
“你究竟是谁?”君攸宁左思右想猜不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前世她也并未见过她,为何她重生再经历花灯会,却被她带到此处?
“我……是霍鹤轩的女儿霍燕斯。”她说着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昏暗之中君攸宁也只能勉强看出她是个美人儿,凤眼剑眉,柔美之中却透着一股子英气,不愧是将门之后,同她一样。
“霍鹤轩的女儿?”君攸宁没想到霍家竟然还有人活着,十年之前,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君莫问还未出生,君攸宁也才五岁未满,据君若风说,当年逃亡之时霍夫人怀中所抱的女孩同她一般年纪,生得眉清目秀,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君攸宁眼神下移,终于在她右眼的眼角下找到一颗黑色的小痣,看来她真的是霍鹤轩的女儿。
“霍姑娘,京城危机四伏,即使事情已过去十年有余,可抓捕四家乱党的旨意还未撤销,若是叫人发现你在此出没,恐怕会有大祸上身。况且,你就不怕我将你还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吗?”
霍燕斯笑道:“君姑娘同我一样都是将门之后,相信也是同我一样最看不得小人姿态,更不会去做出卖人的勾当,因此我才会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姑娘。”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霍姑娘冒着危险来见我,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说。”
“不错,这回找你是因为我家公子有事要烦劳姑娘。”
“你家公子?”君攸宁已经猜到霍燕斯如今有人收留,并且收留她的人身份背景一定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不惜向自己暴露身份竟然不是为了当年她们霍家的惨案,而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子,“你们公子是什么人?”
“君姑娘可还记得当年四将之乱后,云、雷、丰、烟四州分别交给了谁镇守?”
“当然记得。”
“四将之乱”之后,四将手下的兵尽数归降,但云、雷、丰、烟四州却再无人镇守,皇帝对其他人也再信不过,因为君家世代为将,尽忠职守,皇帝便将所有兵权统统交给了君若风,只是将调派之权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个时候是君若风权力最大之时,也是整个大周兵权最集中之时。
随后萧兴怀上谏皇帝,表示此举不妥,并说几位皇子均已成年,可将兵权分散给他们,并把四州当做他们的封地,一来可以保证君若风不是军权的绝对掌控者,二来也是给皇子们一个独立的机会。
皇帝觉得这个提议甚妙,除了二皇子龙景天为太子,居东宫之外,三皇子龙景麒封地云州,四皇子龙景晖封地雷州,五皇子龙景云封地丰州,六皇子白夜苍封地烟州。
“难道……”君攸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正要询问,忽然在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君攸宁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君莫问的尖叫,难道莫问出事了?
“莫问!”
君攸宁来不及向霍燕斯说明,立刻向尖叫发出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大汉挟持着君莫问,怒吼着拨开了人群,他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木棍般粗细的手指勒在君莫问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君莫问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两条腿不停的踢腾,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的脸渐渐的憋红了,又慢慢地朝青紫色发展。
君攸宁火速赶到,却被骚乱的人群挡在外面,寸步难行。
“莫问!莫问!”
“姐……姐……”君莫问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他看见人群外,君攸宁正奋力的拨开人群朝他冲过来,可是涌动的人群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
“为什么?”君攸宁不甘心,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君莫问再次离她而去吗,这个大汉是谁,明明前世她是到了灯会解开了龙景云的灯谜后就与他相见了,为什么这一次会出这么多岔子,难道是因为她带了莫问出来,所以后面的事情也都改变了吗?
“给我让开!”眼见着君莫问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君攸宁终于爆发出和她现在这个身体格格不入的力量,那是她前世十八岁的时候才会的功夫,凭她现在的身体怕是还不能完全使出来,否则超过身体的负荷,她会落下一辈子治不好的病根。
但是为了君莫问,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双手拳头紧握,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她的双臂,绝对会为它蕴含的力量而惊讶,就在君攸宁咬牙要动手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拳头,十指修长,指尖冰凉,一股清凉的力量涌进她的拳头中,瞬间瓦解了她的拳力。
好强!君攸宁忍不住赞叹道,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赞叹。
那只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叫她放心,君攸宁抬头想看看手的主人究竟是谁,可就在她转过头去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竟然已经飞身突入了混乱的人群,直朝黑衣大汉扑去。任凭君攸宁怎么看,都只看到他穿着白衣的背影,是个男子。
黑衣大汉瞬间注意到了朝他袭来的人,竟然想用手中的君莫问去挡,而这正中了白衣男子的下怀,他伸出食指与中指,朝黑衣大汉手腕处轻轻一点,大汉只觉右手一阵酥麻,半分力气都没有,而被他抓在手中的君莫问也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啊!”君莫问发出一声惨叫,君攸宁心中一颤,几乎不敢看,连脚步都迈不动了,但下落的君莫问却并未落地,而是被白衣男子稳稳的接住,抱在怀里。
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几乎都围在周围看好戏,却又不敢站得太近。
白衣男子转身,抱着君莫问朝君攸宁走来,他背对着光,后面一片灯火绚烂,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恍若天神降世,将君莫问送到君攸宁的手中,背后的光芒太耀眼,他的脸却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忽然一晃眼,君攸宁看见那大汉竟然甩了甩酥麻的手,握拳重重朝白衣男子的后脑挥去,而男子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一心想将君莫问交给她。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在一瞬间做出了反应,这是练武者多年练武锻炼出来的下意识反应。
君攸宁一个闪身来到白衣男子的背后,飞起一脚直踢在的黑衣大汉的下巴上。
只听到“喀拉”一声,大汉“嗷”得一声发出惨叫,下巴却是再也闭不上了,黑衣大汉两手托着下巴呜呜直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谁敢在此闹事?!”官兵永远姗姗来迟,却终于还是来了,一个穿着官袍耀武扬威的男子手一指,高声道,“来人呐,都给我抓起来!”
官兵们不由分说,不仅抓住了黑衣大汉,而且还想把君攸宁和白衣男子一道捆了,君莫问刚才已经昏了过去,白衣男子放下了他,让他躺在一边。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我了吗?”君攸宁去年刚刚带着父亲残部打了一场胜仗,因此被皇帝赏识,特许她暂代其父君若风骠骑大将军之位,成为大周史上唯一一位女将军。
君攸宁的大名如今在大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不用说是在消息最灵通的京城了。
负责灯会治安的张迁在京城里混得不怎么样,为了升官发财,他不止一次拍过君若风的马屁,却次次都被君若风拒之门外,因此他心中对君家并无好感。
他并非不认识君攸宁,只是想借机会教训教训不识好歹的君家人,毕竟一个小女子也敢骑到他头上,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
“这位姑娘,本大人该认识你吗?”
君攸宁一看他那副样子,便知道张迁想借这次机会公报私仇,她道:“张大人不认识我不要紧,只是我腰间的这块牌子,你总该认识吧。”
牌子?张迁朝君攸宁的腰间看去,金牌反射着璀璨的灯光直射进他的眼中,他记起来了,那是皇帝为了奖励君攸宁的战功,赐给她的金牌,凭此金牌,君攸宁可以向皇帝提一个要求,而在未使用时,见金牌如见圣上。
张迁左右为难,若是他现在跪拜,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若是他继续装傻,那便是欺君之罪。
“原来是君将军,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竟然没有认出将军,你们还不快把将军放了?”
“张大人,难道见了皇上御赐的金牌,不需要叩拜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迁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三呼万岁,恐怕此刻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这些官兵了,听到张迁的命令,他们立刻把君攸宁和白衣男子放开了,甚至就连黑衣大汉也一并放了,他们跟着张迁也三呼万岁。
这么一来倒把围观的群众看蒙了,一时间众人竟以为皇帝真的来了,纷纷下跪。
大汉一被放开,就立刻抱着自己的下巴叫唤起来,眼泪汪汪的。
“你为何要劫持我弟弟?”君攸宁大声叱问。
大汉嗷嗷呜呜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攸宁上前示意他低下头来,大汉才刚把身子弯下,君攸宁便抬手抓住他的下巴,一拉一推之间便帮他把下巴安好了。
大汉连忙说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大周女将军,将军,你的弟弟不识好歹,撞了老子还碰掉了老子的信物,信物掉进水里,老子又不会水,信物拿不回来,老子没法子,只好教训教训他出口气,但老子可真没想杀他。”
大汉一口一个老子,还丝毫没有忏悔之意,听得君攸宁火冒三丈。
此时,躺在一边的君莫问悠悠醒转,他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泪扑进了君攸宁的怀里:“姐姐,确实是我有错在先。男子汉有错就要认错,所以我不会逃避的。”
君攸宁轻轻抬起手,指尖触及君莫问脖子上的指痕,她强忍着自己欲落泪的心情,道:“既然是误会,那便就这样算了吧。”
“这……君将军,我们还跪着呢。”张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君攸宁倒想装没听见继续让张迁跪一会儿,但在场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公报私仇,她道:“大家都起来吧。”
“将军。”黑衣大汉似乎别有想法,他道,“老子确实也有错,对一个娃娃不该下手这么狠,老子是个粗人不懂手下分寸,还请见谅,老子想给娃娃赔个罪,但老子现在身无分文,最值钱的便是那个信物了,身上没什么好赔你的,这样,老子去你家做工三个月抵换老子对这娃娃的伤害,如何?”
“不必了。”君攸宁断然拒绝,这大汉看起来确实有几分蛮力,但却不是个省事的人,要是招回家,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多少麻烦事,更何况她说不定马上便要离开君家了,到时候将莫问也接过去,这大汉她该如何安置?
“原来是误会。”张迁赔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带人撤了,走!”
张迁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还没得到君攸宁的回应,他便立刻带着手下的人撤了。
“这位公子,谢谢……”君攸宁想回头向那个出手相助的白衣男子道谢,可周围哪儿还有他的身影。